“陈羽先生!”
蝴蝶忍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从座位上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沿。
“那……那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否……能否治疗主公大人身上的疾病?”
“主公大人!”
这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命令,让所有柱的心都猛地揪紧了。
产屋敷一族,与鬼王鬼舞辻无惨本是同源。
自千年之前无惨化身为鬼,这个家族便仿佛受到了上天最恶毒的诅咒。
所有降生的男性子嗣,无一不体弱多病,甚至活不过成年。
若非遵循神主之言,代代与神官一族的女子结合,靠着血脉的稀释勉强延续,恐怕早已断绝。
即便如此,产屋敷的男人,也无人能活过三十岁。
当今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年仅二十三岁。
但那可怕的诅咒已经在他身上蔓延开来,大半张脸都已溃烂,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紫色,双目也早已失明。
蝴蝶忍自己精通药理,想尽了无数办法为主公调理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日渐衰败,对此无能为力。
那是她身为“柱”最大的无力感。
可现在,一个能与神明对话的人就在眼前。
回想起在那田蜘蛛山,那些幸存队员描述的,陈羽那近乎神迹、能让断肢再生的治疗手段,蝴蝶忍的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燎原般的希望。
或许……或许真的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集中在陈羽身上,连一向豪迈的炼狱杏寿郎都放下了筷子,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灼人的期盼。
陈羽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写满恳求的脸,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他将刚才涮好的那片毛肚吃掉,感受着那份爽脆在齿间迸发,才缓缓摇了摇头。
“不好说。”
短短三个字,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庭院里瞬间死寂,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
失望,巨大的失望笼罩了所有人。
“产屋敷耀哉的病,根源是血脉里的诅咒。”陈羽的声音很平淡“那是他的祖先与鬼舞辻无惨同出一源,所共同背负的‘天罚’。这种铭刻在血脉深处,来自世界规则层面的东西,我暂时还没办法逆转。”
听到“天罚”二字,众柱的心沉得更深。
他们对主公的身体状况本就有预感,但被陈羽这样一语道破根源,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连神的朋友都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蝴蝶忍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眼中好不容易亮起的光,又黯淡了。
就在这片沉重的氛围中,陈羽话锋一转。
“不过……”
他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冻豆腐,在锅里轻轻涮着。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微光,瞬间刺破了浓重的黑暗。众柱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本能地再次看向他。
陈羽吹了吹烫嘴的豆腐,继续说道:“血脉诅咒我暂时动不了,但他身上那些外在的毛病,我倒是能顺手解决。”
他将豆腐放进嘴里,含糊地继续说:“他那张烂掉的脸,还有已经瞎了的眼睛,我能给他修复好。让他恢复行动能力,像个正常人一样,过上一段健康的、有尊严的日子,这个没问题。”
短暂的健康!
修复溃烂的皮肤!
重见光明!
像个正常人一样!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道划破夜空的惊雷,在众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虽然不是根治,但这……这已经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奇迹了!
能让敬爱的主公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不再承受那非人的病痛折磨,能让他亲眼看一看他用生命守护的这个世界,能让他像一个健康人一样站立行走……
“真的吗?!”
甘露寺蜜璃激动地“霍”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她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丰满的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此话当真?”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不再洪亮,反而带上了一丝急切的沙哑,他上半身越过桌子,几乎要凑到陈羽面前。
就连一项习惯走神的时透无一郎也认真的盯着陈羽。
“拜托了!”
蝴蝶忍的声音不再是询问,而是近乎恳求,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甚至比刚才更加明亮,更加灼热。
“请您立刻为主公大人治疗!”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火锅,什么食材了,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目光灼热地盯着陈羽,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陈羽扛起来,直接飞奔回主公的宅邸。
整个院子的气氛,从刚才的死寂,瞬间变得无比激动和迫切,仿佛空气都要被这股情绪点燃。
然而,面对众柱近乎失控的请求,陈羽只是不为所动地吃掉了那块烫嘴的豆腐。
然后抬起眼,扫视了一圈这群激动到快要拆掉院子的人。
他极其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急什么。”
陈羽却完全无视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伸出筷子,慢悠悠地在盘子里,又夹起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肥牛。
那片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他看都没看众人一眼,手腕一转,将肉片精准地放进了铜锅里那个还在翻滚的、最中心的位置。
“呲啦——”
肉片入锅,瞬间变色,香气伴随着滚烫的汤汁蒸腾而上,模糊了他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的声音穿过水汽,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饭被打扰的不悦。
“等我吃完再说。”
说完,他便真的不再理会众人,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锅里的食物。
他用筷子轻轻拨动着那片肥牛,确保它每一寸都能均匀受热,然后又夹起几颗翠绿的青菜,放进另一边的清汤格子里。
整个庭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众柱就那么坐着,看着陈羽一个人坐在那里,悠闲地涮着火锅。
炭火的噼啪声,锅里汤汁的“咕嘟”声,他夹菜时筷子碰到碗碟的清脆声响,每一种声音,都像是一根小鞭子,抽打在他们焦灼的神经上。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
蝴蝶忍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不是鬼杀队的队员,没有义务遵从他们的意志。
他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自然也有着他们无法揣度的行事准则。
急躁,只会起反效果。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了回去,但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锁定在陈羽身上。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坐回了原位,但谁都没有心思再动筷子。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悠哉悠哉的男人身上,等待着他的“吃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但在众柱的感觉里,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陈羽终于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嗝。”
他甚至还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众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终于要说了!
陈羽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其实,想根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他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动,在众柱的脑海中炸开!
根治?!
不是暂时的健康,不是缓解痛苦,是根治?!
“您……您刚才不是说,那是血脉诅咒,是天罚,没办法……”蝴蝶忍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的是‘暂时’没办法。”陈羽纠正道,“那是铭刻在血脉里的东西,只要血脉还在,诅咒就在。但如果诅咒的源头没了呢?”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
“如果能在产屋敷耀哉病情彻底恶化,生命走到尽头之前,斩杀鬼舞辻无惨……”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庭院中央。
“诅咒的源头一旦消失,铭刻在血脉里的力量就会变成无根之水。到那个时候,我再出手,倒有几分把握,把你们主公的身体,彻底调理好。”
这番话,让整个场面彻底凝固了。
斩杀鬼舞“辻”无惨!
这是鬼杀队数百年来,世世代代的终极目标!
是他们所有人赌上性命都在为之奋斗的夙愿!
原本,他们以为这只是为了终结鬼的时代,为了让世界恢复和平。
但现在,陈羽告诉他们,完成这个目标,还能……拯救主公的性命?!
这已经不仅仅是希望了,这是一条清晰无比的、通往最完美结局的道路!
炼狱杏寿郎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紧紧握住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只要杀了无惨,一切就都能解决!
他们的斗志,他们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宏伟的前景激动得热血沸腾时,陈羽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桶来自冰川的雪水,从他们头顶浇了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翘起二郎腿,姿态懒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虽说斩杀鬼舞辻无惨和他手下那十二个最强的鬼,是我的任务。”
“但我为什么要废那个精力,帮你们治疗你们的主公——产屋敷耀哉?”
一句话,让众柱愣住了。
庭院里刚刚因为希望而升腾起的热烈空气,瞬间冷却、凝固。
是啊……为什么?
他们和陈羽非亲非故。
他来这里,是受到主公的邀请罢了。
斩杀无惨是他的事,可救治主公,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们刚才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冰冷的现实感,迅速取代了刚才的狂热。
“去庙里求神拜佛,还要添点香油钱,上点贡品呢。”
陈羽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就没什么表示表示?莫非想要白嫖好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就是赤裸裸的交易。
众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钱财?宝物?
对于这种层级的人物,世俗的财富恐怕毫无意义。
权力?地位?
他连鬼杀队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那他们……能拿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蝴蝶忍,她的思路永远那么清晰。既然是交易,那就问清楚对方的筹码。
“只要能治好主公大人,无论是暂时的,还是根治的可能……我们鬼杀队,上到我,下到每一个队员,都愿意听从你的吩咐!”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这已经不是她个人的意志,而是代表了整个鬼杀队的承诺。
“没错!”炼狱杏寿郎立刻附和,声音洪亮,“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
“拜托了!”甘露寺蜜璃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恳切。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开价”。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陈羽提出再苛刻,再离谱的条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然而,陈羽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看着这群如临大敌、准备“割地赔款”的顶尖剑士,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表情。
“没那么夸张。”
他摆了摆手。
“我对指挥你们没兴趣,也没那个闲工夫。”
他身体前倾,目光在众柱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说出了他的条件。
“我只是想学习一下你们的呼吸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