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四六不懂、三七不分的家伙,人家女侠想要以身殉道,关你什么事?”谢光辉懵懂无知的呆愣样子,皇甫凡大感滑稽搞笑之余,故意帮他把话挑明。
“殉个狗屁的道!诸国混战数十年,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朝廷征伐不断、江湖打杀不停,还有完没完?听着,在场之论道门门人,我将军府全收了,你们不可再为难她们。”白了皇甫凡一眼、偷瞄花情一瞬,谢光辉豪情大起,趾高气扬地大包大揽。
“荒谬!我论道门门人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在这发号施令!本门上下听着:今日我等分舵众人,有死无生。”
领会不到对方好意,花情懒得搭理自己眼中这个酷似女子之天焱权贵,接过同门扔来的长剑,意欲再战。
女统领一战再战,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之英勇,推动本就视死如归的所有门人握紧兵刃,悉数准备随时血战。
论道门门人悍不畏死,同在江湖混迹多年之司寇赢早有耳闻,此时一见,赞许之意油然而生。
从个人角度来说,不管是秦夜、还是赵望、以及他司寇赢,都不想让论道门片甲不留!毕竟,有安可一这层关系在,谁也不愿彻底撕破脸……
可着眼一统诸国社稷、一并天下江湖之历史进程,有些事,却又由不得任何人!比如,论道门分舵之覆灭兼并。
按照司寇赢接受秦夜指令初始之打算,对于论道门,或许可以以抚为主、以武为辅,大可不必像对待悲天阁等势力那般,强行以武力压服;可当“七日梦”一事发生后,整个天焱朝野对论道门之舆情,却已容不得他再缓缓图之。
而十新楼之艳闻、安可一之回国回家,更是逼迫司寇赢限时解决论道门分舵,进以威慑北晋君臣。
只是,难道真要将论道门分舵连根拔起吗?
这个问题,司寇赢回答不了!就连秦夜亲自指定之执行者——赵望,也茫然失措;否则,他也不会请司寇赢以九合宇的名义出面围剿,自己则领兵善后。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可能正是秦夜之感同身受,所以才会有皇甫凡与谢光辉这两个玩世不恭之纨绔废物前来搅局,以便在赵望和司寇赢等人左右为难之时,给双方创造一个适当契机,维持表面上之平和。
可惜,论道门门人之宁死不屈,注定使当下之事,不可能善了。
“天罪盟消亡,实属罪有应得;文武堂覆灭,也算咎由自取!你们论道门呢?是不识时务,还是有意求死?”夹杂着惋惜之意,司寇赢隐晦规劝。
“要战便战,如此婆婆妈妈,令人生厌!”触及心中痛处,花情罔顾彼此间的悬殊实力,朝司寇赢第二次使出了“封心锁爱”之剑招。
百里清想要阻止,但知根知底的那份惆怅,终究还是让她无奈放弃。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这些天地间美轮美奂之造化,花统领都厌倦了吗?”巧妙避开她的狠辣攻击,司寇赢趁机又问。
一次次的倾情付出,换来一次次的失望痛苦,是否对司寇赢口中之世间美好留有眷恋,花情已无心探寻!现在的她,只求能够为了自己背叛太多之论道门、辜负太多之同门好友,尽最后一份力。
“羽营所属听令:论道门执迷不悟,杀一半!”花情一心求死,赵望不再坚持怀柔招抚的主张,果断下令射杀其手指划过的五成论道门门人,以利谈判。
“赵望,你敢……”时刻重点注视赵望之百里清,极不情愿地仗剑出手。
军令如山,四方蓄势待发之羽营所属没有丝毫犹豫,熟练而又整齐地控弦上箭,分杀各自锁定的猎物。
矢下如雨、加之瞬息生变,已然负伤不少之论道门门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个个形同熟透的果子一般,应声而落。
“并非本将不能杀你,姑娘自重!”一剑挡住百里清攻势,赵望漠然说道。
“你本杀人不眨眼之恶魔,惺惺作态给谁看?”分舵同门半数倒地身亡,百里清痛不欲生之余,不禁为心中滋生的情愫感到羞愧。
“是啊,赵望这样一个屠戮无数的冷血战将,又怎么会有儿女情长?”当众大骂一句、暗自反问一句,百里清眼中含泪、杀招尽出。
“再不住手,姑娘剩下的同伴,都会因你而死!”对方降又不降,杀也杀不得,赵望窝火憋气之下,准备再拿另一半存活的论道门门人,威逼其就范。
“宁死不降,杀!”花情下令。
“执迷不悟,放!”赵望挥手。
“不要……”
“住手……”
百里清与谢光辉声嘶力竭的惊呼,却已然无法阻止双方大打出手。
防护薄弱之江湖人士对战披坚执锐、攻守兼备之羽营所属,取胜的可能性本就很小,更何况还有司寇赢这等介于庙堂和江湖间之九合宇高手——从旁插手。
当论道门门人的全力一击被九合宇众人化解,羽营所属射出之箭矢,亦携着致命寒光,穿心而来。
短短几息之内,在羽营所属和九合宇没有一人伤亡之情形下,论道门一方,除了百里清与花情两位女统领完好站立,再无一人幸存。
遥想分舵创立之初,那是何等的志得意满?想不到,随着文武堂覆灭、诸国国战结束,进一步加快征伐天下进程之秦夜将士,居然不顾道义,将目标投向了本分经营之自己一方。
亲眼目睹两年心血毁于一旦,百里清直视赵望:
“你天焱皇朝要一统诸国,与我论道门何干?如此肆意杀戮,就不怕人神共愤吗?”
“以武犯禁之游侠剑客,比比皆是,何况是曾经成功截杀赵行卓使团的论道门?事已至此,还望百里统领顺势而为!”双目直勾勾看着她,赵望先是行了一个天揖大礼,旋即劝道。
“混账!我论道门有潜在威胁,他九合宇就没有吗?秦夜扶持九合宇一统江湖,就不怕他们尾大不掉吗?还是说,秦夜此时驱虎吞狼,为的就是让他们双手沾满血债,以便日后数罪并罚,杀了安抚天下人心?”
百里清此话一出,在场之九合宇高手,包括司寇赢在内,不由得心中一颤,暗自叹息。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纵观历朝历代,又有何君何臣能够避开……
“永宁公主与秦王情投意合,本将不想杀你!只是,下不为例。”强忍杀意说完,赵望转身便要率众离开。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永宁公主都为秦夜生儿育女了,你认为她还会为了我论道门、为了北晋王朝、乃至安王王府,与秦夜生出嫌隙吗?我论道门分舵技不如人,灭了也就灭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但你赵望休要再以永宁公主为幌子——欺世盗名!”
“你找死!”
百里清一再口无遮拦,赵望纵然百般不愿,亦不得不让她永远闭嘴。
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他拔剑、转身、猛然朝前刺出之时,百里清却宛如解脱似的、一动不动地任由长剑贯穿了她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