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自跟他成了亲,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云儿哀叹道。
“要怨只能怨你自己,是你把他惯成这样的。”皇妃不留一点情面的说道,她就是要刺痛云儿,让她能醒悟。“不是我夸韶华,你到时候看着,韶华以后肯定不会像你这样。”
“韶华一天的跟着皇妃,看样学样也学个差不离。……”云儿看了皇妃一样,没有再说下去。
“你没有跟着我吗?还是我没有教你?”皇妃道,“得你能给自己做的了这个主才行。你要觉得自己只能吃苦受累,那别人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我日后再不这样了,我也累的做不动了。”云儿缩着身子,薄薄的上身几乎跟腿折叠在了一起。
“何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看着云儿虚弱成这个样子,皇妃真是又痛又怜。“我一会就给你找个人过来,你什么都不用管,有什么事情都让她去做,你就只管安安心心的养身体。你只是太累了,好好歇歇就没事了。”
“你躺着吧,别管这些了。”皇妃拉过一个枕头来,放好,对云儿说道。
云儿就像一截没有支撑力的木头,一头跌倒在枕头上。就像得到了某种赦令似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皇妃没找到白天午休盖的薄毯,只得拉过一件厚衣服来搭在云儿身上。看着云儿闭上眼睛,这才出来。
回来对老夫人和韶华说道:“云儿怕是生病了,该找个大夫来给看看。”又对韶华说道,“你去叫王妈进来。不能再让云儿干活了,让王妈找个合适的人去云儿屋里帮忙。”
“哎呀,我不去。”韶华扭着身子说道。
皇妃这才想起王妈马上就要成了韶华的婆婆了,她也是心急,竟忘了这层了。便又打发别人去叫。
“还是要找个大夫才行。”皇妃急道,“我看云儿真的是不太好。”
“这里哪来的大夫。”老夫人道。“等应儿回来,让应儿过去看看罢了。”
“不行!”皇妃道,“他那两下只能看个头疼脑热的,我看云儿那样子,非得找个大夫好好给调理调理。”
“唉!云儿那是积劳成疾。”老夫人叹道,“赶着生了两胎,又小产了一个,她那身子就一直没有保养过来,每天里还什么都不误做。”
“都怪我!”皇妃懊悔道,“她都成了那样了,我还只顾着跟她生气,不说早点帮帮她。”
“又往自己身上揽。”老夫人道,“你没给她找过人吗?是她自己非要逞强,你还能强迫她不成?”
王妈来了,一听是要给云儿屋里找人,便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就二当家的那脾气,谁敢去他屋里做事?男人们都能被他骂的抹眼掉泪的,更别说女人了。”
韶华给王妈搬了个凳子,扭身到了后面。王妈又是高兴,又有些诚惶诚恐,点头不迭,一会儿才坐下。
“那是他们做事没做好,要做好怎么会骂他们?”皇妃道,“再说了,那是在外面,回到家里他就不这样了。”
“皇妃你是不知道。”王妈说着又停住了,看看门外又说道,“这话可能我不该说——二当家男人家的也太嚼毛了,给他做事哪有不挨骂的。”
嚼毛就是事儿多,难伺候。
“那也得去。”皇妃道,“你找个能说会道会哄人的,哄着他些不就行了?”
“会哄人的倒是有,可我只怕……”王妈欲言又止道。
“你就别怕这怕那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只当是为了云儿。”皇妃道,“云儿成了这样了,咱们这里又连个大夫都没有,唉,只能是找个人帮帮她了。”
“咱们这里怎么没有大夫。”王妈道,“就新来的那个老黑,就那个黑老头!他就是个大夫。”
皇妃反应了半天才明白王妈说的是义王,忙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大夫?”
“嗨,皇妃还不知道呢?滩里的人都全知道了。如今谁有个难受不舒服的,都去找他。人们都叫他黑大夫呢!”王妈说道。
“我是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会看病?”皇妃一字一句的问,让王妈听明白重点。
“唉,说来也巧了,那日滩里有个人干活蹲的久了,起身时一头跌倒就站不起来了。说一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无法动弹。恰巧黑大夫过来,见他叫的凄惨,便随手找了根硬草棍,在他腿上,手上,扎了几下,那人的腿慢慢的才有了知觉。后来王善家的孩子拉痢,怎么也好不了,人们便让他去找黑大夫。黑大夫嘴说不会看病,可架不住王善家的苦苦哀求,便给他开了个方子,只有三味药,可孩子喝了不出两日痢疾就止住了。自此人们这才知道把秀才关在了门外,见了黑大夫都客客气气的。”王妈道。
“……”皇妃看老夫人,“会看病?”
“会看病有什么奇怪的。”老夫人淡然说道,“定是家里开过药铺,因而懂些医理。”
“对对对!老夫人说得对。”王妈道,“听人说那黑大夫说起药材来那是头头是道,就跟刻在脑子里似的。以前定是个开药铺的。”
说罢,又叹道:“唉!赶上这年头,再好的光景也过不了安生日子。只是给咱们这滩里办了桩好事,要不这有个病病灾灾的,可去哪里看去?”
“既然这样,那就把大夫请来……给云儿看看?”皇妃又看向老夫人。
“既是这大夫如此高明,便请来看看也无妨。”老夫人道。
皇妃真佩服老夫人的淡定,什么时候也能沉得住气。便说道:“那就等大麻花回来,让他打发人去请吧。”
“看病?她挺好的呀,看什么病?”听皇妃说要给云儿看病,大麻花愣头愣脑的说道。
“挺好?你也不看看云儿瘦成什么样了,还挺好?”韶华道。
“嗨!”大麻花不以为然的说道,“瘦算什么毛病。撒子不瘦吗?那不比谁精神?”
“撒子哥那是一直那么瘦,能跟云儿一样吗?”韶华道,“你个当男人的,连自己老婆病了都不知道,还说这种话!”
看见韶华又要跟大麻花吵起来了,皇妃忙说道:“没病当然好了,但云儿看着不怎么精神,让大夫来给调理调理也行啊。”
“嗯,立秋刚过,正是喝汤药的时候,要是大夫来了,我也让他给瞧瞧。”老夫人道。
“可去哪里找大夫去?”大麻花道。
“西头,新来的……”皇妃只说了这么一句。
“啊?!”大麻花马上就明白过来,看看屋里,又看看门外,这才说道,“这,这,何德何能,敢惊动……他老人家?”
“既然是大夫,滩里的人都请他看病,我们自然也可以了。”皇妃道。
“可……”大麻花看看皇妃又看看老夫人,说道,“要不要等问过皇子再说?”
“嗯……”皇妃沉吟着说道,“也行。那就等皇子回来再说吧。”
虽然如今这局势,让瑞皇子根本无暇顾及到他们,虽然这里天高皇帝远。可应皇子还是小心又小心,不敢对义王有一丝的特殊。就是偶尔在路上碰到了,义王向他施礼,他也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也是滩里的好事者多嘴,看到义王见了应皇子也不施礼,便教训他道:“你这老头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滩主收留,你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怎么敢见了滩主也不施礼!”
义王唯唯诺诺,再见了应皇子,便也跟别人一样,施礼问好。应皇子满心关切,可表面还得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都不敢好好看看义王。
皇妃并不觉得应皇子这样是太过谨慎。她明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道理。义王如今身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安危,还有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就是瑞皇子现在再怎么衰弱,那也还是一国之君,有权主宰他们的生死。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应皇子听皇妃讲完,说道:“云儿的病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让王妈给找个人伺候着,等屋里安顿好了,便让她们去请大夫。大麻花怎么说也是二当家的,他亲自去请,怕有心之人猜测。”
“嗯。”皇妃点头道,她如今越来越觉得应皇子说话做事深谋远虑,是她所不及的。“那我明天就让王妈去寻摸合适的人。”
王妈找了好几个女人,可都没干几天就被大麻花骂跑了。云儿病倒后,大麻花的脾气越发比以前大了,一回到屋里就看哪儿都不对,女人们紧小心着,也还是躲不过挨骂。刚开始还不敢反抗,可大麻花看贼似的防着她们,一会儿说猪油怎么没怎么吃就下去那么一大截?一会儿又说那么些面都哪去了?受气也就罢了,可谁能受得了被冤枉?便一个两个都死活不做了。
皇妃只得让王妈再去找人。可滩里的人都听说了大麻花的德性,谁也不肯来受这气。皇妃只得放宽标准,让王妈不管怎么只要能找个能干活的就行。王妈便听命,又找来了一个叫平儿的年轻媳妇。这个倒好,自来了以后,再听不到委屈告状。皇妃也就放下了这颗心来。过了几天,就让王妈和平儿一起去找大夫。
听说大夫来了,皇妃便搀着老夫人过来。
义王已经坐在炕边的凳子上,正在给云儿把脉。看见老夫人进来,忙要起身。老夫人便道:“先生只管坐着,无需客套。”
义王便又坐下,重新给云儿诊脉。皇妃刚开始只顾端详着义王,见他的脸色比刚来时好看了许多,一双眼睛虽不像以前那样炯炯有神,但也有了些精神,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这才放下心来。义王不让对他有所优待,应皇子也怕惹人注意,所以她们都不敢招呼义王。只能是一吃什么好的,就唉声叹气的,心疼义王不知道一个人在吃什么。
皇妃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先生你一个人,平时怎么吃饭?”
义王收回诊脉的手来,这才低头说道:“回夫人,老夫上了年纪,每日只有些粥汤便可果腹。”
皇妃不顾老夫人的眼色,又说道:“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要是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我们。”
“老夫先谢过夫人。”义王道。说着又把手搭在云儿的手腕上。皇妃这才注意到义王给云儿诊脉已经很长时间了,并且眉头紧锁,似乎很难决断。她不说话了,一会儿看看义王,一会儿看看云儿。云儿自那天被皇妃说了以后,好像一下松懈下了紧绷着的弦,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手臂软软的伸着,皇妃怀疑要是没有炕沿的支撑,那条细细的胳膊就会想被吸铁石吸着的铁棍一样,“啪”的一下掉落下去。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义王诊完了右胳膊,又让云儿伸出左胳膊来,又是好半天,才小心的把云儿的胳膊放回去。说道:“此地的药材有限,二当家夫人只能是慢慢调理了。”
皇妃着急着想送出去义王问问清楚。看到老夫人掩饰不住的殷切目光,这才想起来,忙说道:“我们老夫人近日也有些不大精神,顺便请先生给诊诊脉吧?”
义王这时才把目光投在老夫人身上。母子俩目光交汇,似有千斤之重,沉甸甸的,皇妃都不忍看。
“劳烦先生了。”半晌,老夫人才缓缓说道。
义王拱手举到眉头。然后趋步过来,把手搭在了老夫人的手腕,母子俩同时抖颤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皇妃还是看在了眼里。便对王妈和平儿说道:“你们俩去给先生沏杯茶来。”
王妈她们出去了,老夫人这才呼了一口气,随之急促的喘息起来。
“奶奶,你哪里觉得不舒服?”皇妃忙过去问道。
“无妨。”义王也是气息紊乱,说道,“老夫人只是一时情急,乱了气息,稍后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