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骑风尘仆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上京城巍峨的城门之下时,早有守候的禁卫军如离弦之箭般,飞马直入宫阙禀报。
东星皇帝闻讯,连日来被阴霾沉沉笼罩的龙颜之上,终于破开一丝微光,露出久违的笑意。
“终究……”他心中喟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润的玉扳指,“是朕的儿子,是东星的皇子。”
这份欣慰,源于骨子里的笃信——
纵有万般不驯,千般桀骜,到了家国存亡的关头,这混小子……终究分得清,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这一夜,皇宫御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
摇曳的光晕下,东星边疆的巨幅舆图铺陈于御案之上,绿洲城与黑水城周遭,赫然被刺目的朱砂圈点出一个个标记。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如一道金芒,艰难刺透朱漆大门厚重的缝隙,劈开殿内弥漫的沉沉雾霭时——
皇帝将那枚象征着三军统帅之权的青铜虎符,缓缓推向案前。
成铉并未立时伸手。他抬起布满血丝、疲惫却锐利的眼眸,死死攫住皇帝的双目,声音因整夜的煎熬而沙哑,却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殿堂:
“父皇,此番出征,若得实证——”
他略一停顿,眼中寒光暴涨:
“无论牵涉何人,还请父皇……绝不再姑息!”
皇帝心下了然。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御座之上,帝王沉默。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亦翻涌着冰冷的怒涛。他缓缓颔首,动作带着千钧之重。
这一次,迥异于往昔那些争权夺利、沽名钓誉的倾轧,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等祸国之行,断无宽宥之理!
“绝不姑息!”
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立下了最郑重的承诺。
得到这句掷地有声的回应,成铉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他不再迟疑,伸手将那枚沉甸甸、象征着兵权的青铜虎符,稳稳地按入怀中。
随即,他朝着御座的方向深深一揖,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礼毕,他猛地转身,再不多言一句,步履生风,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大步流星地踏出了御书房那沉重的朱红大门。
与此同时,西大营的校场之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猎猎旌旗在风中翻卷,卷起阵阵肃杀之气。
一万名‘疾风营’的精锐士卒,在刘老黑的统领下,已如磐石般列阵完毕。
他们甲胄鲜明,兵刃在手,虽沉默无声,却自有一股冲霄的战意凝聚不散。
每一双眼睛都望向营门方向,像等待燎原星火的干柴,只待那关键的一刻。
整个大营,此刻寂静得只闻风声与战马偶尔的响鼻。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
只等他们的主帅成铉一声令下,这支铁流便将如离弦之箭,即刻开拔,奔赴绿洲城的沙场!
当那道身影——身披乌沉沉玄铁战甲,胯下战马四蹄踏雪如墨中绽莲——出现在西大营营门口时,整个校场仿佛被投入滚烫熔岩的石块,瞬间沸腾起来!
“将军!”不知是谁率先嘶吼出声,那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灼热,如同点燃了引信。
紧接着,一万道目光如炬,齐刷刷聚焦在那人身上!
玄铁甲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幽光,与白蹄乌神骏的毛色形成强烈反差,透着一种无言的肃杀与威严。
这景象,比任何号角战鼓都更能点燃男儿胸中的血性!
所有战士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攥紧了手中的兵刃,甲叶碰撞的铿锵之声汇成一片低沉的雷鸣,化作了一头按捺不住、渴望着搏杀的巨兽,只待那执缰之人一声令下!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