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
成铉既已决定出手,便刻不容缓。他即刻传召影月,命其整装,星夜兼程,直奔东星而去!
彼时,影月正与霜影沉醉于蜜里调油的温存时光,只觉岁月静好,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骤闻成铉急召,影月惊愕难掩,脱口便道:
“王爷!公主临盆在即,您竟要此刻抛下她,远赴沙场?!”
此言如针,直刺成铉心扉。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一旁——如羽正默默为他收拾行装,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映入眼帘,一股深重的愧疚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然,东星烽火已燃,国家有难。在家国大义与儿女私情的天平之上,他此刻……只能忍痛择其重。
他摆摆手让影月赶紧回去准备一下,顺便也和霜影道个别。
然后,成铉默默上前,自后轻轻环住如羽的双肩,下颌抵在她颈窝,试图驱散那浓得化不开的离愁。
他宽厚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圆隆的腹顶,带着一丝强颜的轻松,低声逗弄:
“小东西,乖乖听你娘亲的话,安稳等着爹爹回来。”
如羽侧首嗔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柔柔的笑意:
“他呀,这会儿哪听得见!”
话音未落,腹中那小小人儿仿佛真个听见了娘亲的“轻视”,猛地一记有力的蹬踹。
如羽薄薄的春衫下顿时鼓起一个清晰圆润的小丘!
“哎呦!”如羽轻呼一声,抚着那处微微起伏的鼓包,又笑又叹,“瞧这劲儿,定和你一样,是个不省心的!”
成铉的目光胶着在那小小鼓起的圆丘之上,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瞬间怔忡失语。
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地感受到——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一个凝聚着他与如羽骨血交融、血脉相连的小人儿!
他竟似……听懂了爹爹的话!这血脉相连的感应,竟是如此神奇!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冲动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他淹没——
抛下一切!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权谋纷争!统统弃之不顾!
只愿寸步不离,守着眼前这世间于他而言,最最重要的两人!
只是……
千般心绪,万般难舍,此刻终只化作唇边一缕无声的叹息,沉沉地,融入了这静谧的夜色里。
影月心中亦是离愁难抑,更添一层隐忧。
他与王爷此去,偌大的‘云外居’,便只余霜影一人独撑大局。
府中上下的安危,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公主殿下与那未出世的小殿下,千斤重担尽系于霜影一身,他着实忧心她力有未逮。
霜影何尝不知肩上担着千钧之重?护佑公主周全已是本分,更兼公主腹中那牵连着王爷血脉的金贵小主子,安危更系于她一身。
她凝眸沉思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穗,片刻之后,抬首看向影月,语气沉稳而果决:
“不若我修书一封至括苍山,请真人驰援。”
影月闻言,眼中忧色稍霁。苍山真人武功卓绝,若有他襄助,云外居当可固若金汤。
他心头悬石略略放下,这才勉强颔首:
“如此……甚好。”
直至临行之际,成铉更是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恨不能将一颗心剖开留在此地。
翻身上马前,犹自不放心,又勒紧缰绳,回头殷殷切切道:
“羽儿,要不……还是请外公他老人家下山,在咱们‘云外居’外头布个护法大阵?如此,我才……”
话未说完,便被如羽含笑截断。她立于阶前,月光勾勒出她温柔而坚定的轮廓,纤手轻挥,语带催促却满含理解:
“晓得了!快走吧,莫误了时辰!”
成铉深深看她一眼,又望了望她隆起的腰腹,终是狠心一夹马腹。
影月亦最后回望了一眼伫立门前的霜影,目光沉沉,无言胜千言。
蹄声嘚嘚,踏破寂静。这两个满心皆是牵挂与不舍的大男人,终是乘着溶溶月色,身影渐次隐入苍茫夜色,离开了‘云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