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意下如何?”如羽声音轻柔,却直指核心。
“不去!”成铉斩钉截铁,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
他手臂一展,自然而然地将如羽揽近身侧,掌心温热地覆在她已显圆润的腰腹之上,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
“你如今胎相初稳,正是紧要关头。再过数月,便是你我孩儿降世之时——”
他目光灼灼,凝视着如羽,“东星能征惯战之将如云,何至于非我不可!”
“可是,”如羽纤指微移,精准地点在成仁那封密函上,“如今成仁坐镇绿洲城,试问朝中诸将,谁人敢去……当面拂逆这位大皇子的意?”
她指尖随即划过案面,落定在贺远之的信笺,
“再看这位贺将军,分明已落入成仁的彀中。若另遣他人驰援,成仁一旦软的不成,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成铉叩击案桌的指尖蓦然一顿。
方才他心中翻涌的,正是此结!更令他齿冷的是——
“我竟未料到……”成铉的声音陡然转寒,字字蕴着冷意:“他成仁,为了一己私欲,竟已丧心病狂到……甘愿割裂东星疆土,以国土沦丧为阶,铺他争储之路!”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自胸腔炸开,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砚齐跳,“此等行径,与叛国何异!”
如羽眼波微动,轻轻摇首,声音沉静却如投石入潭:
“只怕……图谋更深。二皇子这‘伤’受得如此‘恰到好处’,你不觉得太过蹊跷?
依我看,这盘棋局背后执子之人,怕是将你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成铉叩击桌面的指节骤然停住。
“哼!”他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眸中锐光乍现,带着几分被冒犯的戾气与狂傲:
“那我更不去!任他千般算计,万种机心——”
他袖袍一甩,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本小爷心意已决!偏不如他的意!”
如羽忆起这些时日,每每密函抵至,成铉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沉郁忧色,心底不由轻叹一声。
这人啊……分明是口是心非!明明忧心如焚,偏要嘴硬说“偏不”。
她指尖轻点案上那方明黄绢帛,眸光清亮,语声沉静却字字珠玑:
“算来离我生产之期,尚有数月之宽。眼下这情势,他们既布下此局,欲引君入彀——”
她微微倾身,靠近成铉,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我们何妨将计就计,佯作不知,顺水推舟?如此,他们自认棋手,以为你我皆在局中,实则敌明我暗,已占先机!”
随即,她语气一转,带上一丝温软却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此番若速去速决,雷霆手段荡平乱局,满打满算,必能在我临盆之前,安然归来。”
最后,她目光深深望入成铉眼底,点出关键利害:
“若你执意不去……此番拒了,下次他们必生更毒、更难测的算计!届时再应对,只怕反陷被动,更添掣肘之忧!”
成铉听罢她条分缕析、字字切中要害,心知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然而……
他反手将她一双微凉的小手紧紧裹入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之中,喉头发紧,声音沉哑:
“可我……此心悬系,如何能安?”
如羽闻言,在他怀中低低轻笑,
“若我强留你在侧,见你终日眉锁重峦,忧思难解……你觉得,我与腹中孩儿,便能安稳度日了么?”
成铉沉沉一叹,那环在她腰间的铁臂又收紧了几分,下颌轻抵她柔软的发顶,无奈低语:
“你呀,如此冰雪玲珑,洞若观火……我这点心思,在你面前,藏无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