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当人家昏迷的时候呢,不需要谈边界大防?!
泠诀微弱地挣了挣:“殿下?这不合礼数,您还是放属下自己……”
“走”字还没出口,泠衍抒就已经恢复了理直气壮:“平日里你带着孤赶路,不就是这么来的?如今孤不过是学你报回恩,你还不肯接受了?”
泠诀傻眼:那他也不至于把主子这么顺手的公主抱吧?!
泠衍抒不知道对方在纠结什么,顾自装着他的无奈:“如今都像个瓷娃娃了,还没点自觉,孤能怎么办?”
泠诀尴尬地飘忽了下视线,瞬间歇了下来“添乱”的心思。
泠衍抒也没再打趣他,只是大步往灵堂而去。
见状照看泠诀的两个侍从赶紧跟上。
有外人盯着,碍于礼数的泠诀便一路上都坠着两只手臂,以避免和主子过多接触。
可他俩本就体型差距不大,又非得用这种保持距离的姿势,无疑加重了泠衍抒的负担,走不了多久就开始往下滑。
他自然想着把人往上耸一耸,却在视线不经意对上了眼前劲瘦的腰身后,又鬼使神差地停了手。
算了,泠衍抒心道,反正以泠诀如今瘦削的身板,真的称不上重,坠着就坠着吧,他又不是真的抱不动!
历经万难才保下来的命,还是小心为上。
就是这姿势实在太不服帖了,泠衍抒终究没忍住叫对方攀着点自己肩颈,方便借力。
这要求着实让泠诀汗颜了一下——主要以他一个泠族的力气,根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无怪他之前没想到!
他这么沉,属实为难他家殿下了!
泠诀赶紧伸手环上自家殿下的脖子。
骤然贴近后,他整个人都有点局促,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比如他想到自己这一身硬朗,被这么抱着应该会很奇怪吧?!
感觉这姿势还是线条柔和的身段相衬些……
泠诀无端想起了夺权那日,殿下抱着李大人狂奔寻医的模样——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殿下今日的做法怎么和那时候有种异曲同工的感觉?
可从前那么多属下里,殿下最亲近的是李大人,近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隐约偏向了自己?
似乎就是自他前阵子“昏死”再醒来之后,就不止一次感觉到殿下对自己的态度有点怪怪的——举止上亲近了不少。
不过副作用就是殿下开始有意对他瞒下了很多事,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会放心地跟他说起。
但鉴于自己重伤在身,说是为了便于自己静养,似乎也找不出多违和的地方?
出于对主子的信任,泠诀明明有疑惑也没再深究,一如从前,满心赤诚。
可泠衍抒却已经无法再单纯地面对他。
因为晗哥儿私下里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褚莲生动手术那晚,为什么向来忍耐力一流的泠诀会痛到呻吟不断!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浸满鲜血的绷带!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能从相关人员嘴里撬出真相——无论是李吟歌还是褚莲生、乃至泠诀自己都一直变相否认到底!
但在一切迹象都这么符合的情况下,他已经很难不去相信那一日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泠衍抒带着说不清的混乱和困扰,扫了眼怀里人:
一面为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一大一小悄无声息的消逝过,心如刀绞;一面又为泠诀依旧选择装得没事人一样欺瞒自己,心生怨恨。
他不明白泠诀怎么就能轻易下得去手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毁了他好不容易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一点安全感?!
他们怎么着也相伴十几年了,就当真毫不珍惜这点情分吗?!
之前他还期盼过,泠诀可能只是不知情,保不齐也是因为遭了李吟歌的暗算。
可事到如今,孩子都在对方肚子里来过一遭又回去了,泠诀就真的依旧毫无所觉吗?!
半个月了,没跟自己提过一个字……
他都不敢想,泠诀是不是其实是跟李吟歌一伙儿的?!
两人互相指认的做派,真的很像合作关系崩了不是吗?!
而后谋略上一向略逊于李吟歌的泠诀输了,赔上了性命,连带孩子一起……
每念及此,他就很想问问泠诀和李吟歌:你们争这么你死我活到底是为的什么?难不成就为了争一个自己、或者说帝王身边的第一人?!
就为了那点名利地位……
这个结论让泠衍抒感到惊恐,下意识收紧了怀抱——不愿意相信泠诀会这么肤浅,不肯就此割舍掉对方!
孝服遮掩之下,他看不见泠诀红透的耳根,但从对方越加贴近自己胸膛就越加僵硬的反馈来判断,泠诀在排斥自己。
所以无怪贴身十几载,也能做到相敬如冰。
哪怕有了他的孩子也不在乎,没了也只当丢了个筹码,不值一提……
真的这么狠吗?!
泠诀真的会是这种人吗?!
泠衍抒怎么都不肯接受!
正逢灵堂的哭声传过来,激得泠衍抒狠狠打了个寒颤。
泠诀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对劲,便悄声提醒放他下来。
可泠衍抒充耳不闻。
他心里荒凉得很,几乎本能地朝着心里尚存的温暖奔去——至少还有姨父,永远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