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当众笑出来。
加之又立刻被兄长抓了壮丁,林星野就没再往深里想。
太子逮着他咬了一阵耳朵,吩咐完后,转头就将褚莲生下了大狱。
执砚一行则因为看护不力,被罚俸、罚禁闭。
楠木棺里昏昏沉沉的泠诀听见后,心道莲神医什么情况他不能确定,但执砚姑娘一直都很尽心,应该是无辜的。
可惜他被要求装死,没法立刻替人家申冤,后面又因为身体实在虚弱,不由自主地晕了过去。
也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世子已经趁着盖棺仪式集体伏地磕头的瞬间,把他光明正大地“偷”了出去!
极限的速度致使领头的泠矅都没有发现异样——他只感觉到了世子的离开,根本没想过棺木里已经空了,还和一众兄弟们为跟老大“天人永隔”而哭上了头。
林星野也没管人家误会到什么程度,横竖善后有衍抒哥,他只管把泠诀带去淳于跟前。
因为淳于是打着给自家主君请脉的幌子来的,所以眼下就等在黎初晗卧室的耳房里。
接到泠诀、细诊过脉后,他对着自家爷一阵欲言又止,满脸为难。
猜到了结果的林星野立刻表示免他罪,淳于才敢硬着头皮直言:“若是个寻常人,属下都会直说回去准备后事就行了……”
“那这不是不寻常吗?”林星野无语,“而且后事已经准备过了,明显这条路行不通。”
这下换淳于无语了,这是要他没路都得硬踩出来啊:
“可他脉象实在太弱了,不光弱还乱!又没有中毒、重伤的迹象,属下根本没法用药啊!就是单给片老参提个气,都有打破如今这点微妙平衡的可能……”
眼见着自家爷一脸的面无表情,淳于又默默改了口:“要不您给找找他之前用过什么药吧?属下参照着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继续保着他的心脉。”
这要求林星野自然没意见。
一通折腾拿来褚莲生的处药方之后,他还提醒了一句:“泠诀不排除是因为用错药出的事,你尽量谨慎一点。”
淳于顿时觉得压力更大了,但还是谢了主子的提醒。
林星野看他顾自研究上了,便转而去安排了一个自己的隐卫临时照顾泠诀起居。
按衍抒哥的打算,泠诀需要假死躲藏起来,避开他那边所有的人,以防再次遭人暗算。
所以林星野干脆将他安置在了自家夫郎身边——毕竟听淳于的意思,泠诀大概率还是需要万能液救急。
做好这一切,他便回房陪着夫郎睡下了。
如今泠莫声他们因为伤势暂时消停,林星野就再也不用偶尔出来一趟都跟做贼似的、要防着他们跟踪。
只是这么一来,就可怜了父亲一个——为了牵制表叔们,根本不敢往他们几个小的身边凑,成天只身困在朝堂,日子枯燥无比。
好在这种境遇最多也就半个月了。只要大家再熬一熬,届时新帝登基、新朝完善,整个大衍就能成就一番新气象!
他们的自主自由也定然全部都能拿回来!
当然符江的仗得打赢;泠诀也得活下来,不然林星野都担心衍抒哥会不会因此郁郁寡欢半辈子。
他这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主要是泠诀的情况实在反复太多次了,泠衍抒就感觉再救不下来,能连他自己的精神气都全部折进去!
也因此太子今日摸排所有身边人的决心、比什么时候都强烈。他必须保证身周没有任何异心!
为了留足够的空间给众人——尤其是隐卫发挥,林星野走后没多久,太子也故意离开了灵堂,只留了个“眼线”暗中观察。
这眼线还不是个人,而是泠莫闻给的光能便携记录簿。
高科技产物,薄薄一张半透明的“塑料片”,他给光明正大地压棺材板上了——反正在场的谁也看不出来这东西是个录影设备;加上这位置正常守灵的人也不会去动,泠衍抒就很放心地回了自己寝殿。
他不敢贸然去看望泠诀,便干脆睡下了。
天蒙亮的时候,从黎初晗身边临时借调的隐卫易可、忽然带着个人出现在他床边。
泠衍抒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以为是抓到了“叛徒”,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时安!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困倦不已的太子见不是急事,便干脆没起床,只是整了整衣发随意靠坐在了床头。
常时安看他全然一副慵懒的模样,和平日里衣冠端正的时候根本不是一种风情,忽然就生出点局促,一开口竟是完全偏离了要点:“殿下是没休息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嗯,这里出了点事。”泠衍抒半合着眼淡淡应道。
时安太单纯,所以他没打算细说泠诀的事,还故意抢在对方再开口之前命令道:“你回来待在这里也难保有危险,等下就直接去兵粮仓吧。
慕之下了朝一般都会在那里,正好让他负责看着你一点。”
本想闲聊两句“逃命旅途”事宜的常时安听了,只能跟着说回正事:“那好……飞机我停在了行宫后面深山坳里,劳您回头转告下我老乡,让他趁早去收了吧。”
泠衍抒点了点头。
看他一时无话,常时安也就跟着沉默,而且他看对方的眼神有点不自觉的躲闪。
这样子不由得让太子想到离宫那会儿,时安对那个玩笑的过度反应:这变化不对劲。
略一思忖,泠衍抒便直接道:“时安是还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吗?私事?”
“啊?没……没……”常时安当即满口否认。
他心虚啊,根本不敢说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好像出了点毛病!
毕竟眼前这位目前还是自己的挂名郎君,他要跟对方说这些,不会被误会吗?!肯定会被当成变相表白!
要是他俩是异性他也就认了,关键他俩真的都是男人啊!汉子可是纯粹的男人!为什么自己面对男人都开始出现不自在了?!他本来应该是直的才对!!
这势头可不对,意识到应该立刻掐灭的常时安赶紧选择告辞,奈何脚下的步子实诚地出卖了他,居然硬生生给他走出了一步一回头的不舍模样。
这下泠衍抒也不好再忽视了,他起身挥退了易可,想着好好跟对方谈一谈。
结果对面的人只顾着脸红躲闪,就因为自己的衣领略微敞了一点!
这反应过于直白了,看得太子神色古怪——这是和吟歌一样了?!他这是又惹上了一个?!关键这个真有名分!
泠衍抒的心情不太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但他这样倒让常时安冷静了不少:“您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我这奉仪岗位是不是要撤销了?”
他的语气足够平淡,可泠衍抒还是轻易就能看见其中的不舍。
本来太子也无所谓留不留着这个虚名,可如今时安明显已经变了心思,再留下去恐怕只能害人害己,所以他当机立断道:
“孤确实有打算借这次出逃的机会,连带孩子一起处理了。
之后你就用为自家姊弟来申冤的兄长身份再次出现,孤正好以弥补侧君之名,把你破格提拔上来。
不过具体流程得等孤忙完这一阵再说。”
“是。”常时安应声。
这法子听起来已经考虑得很完善,意味着他卸任家属一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理智上很支持,情感上却难掩失落,离开的步子都轻快不起来。
怎么说都是得力助手,又做了这么久半个家人,泠衍抒看他实在颓丧,有心想多解释两句,可惜不巧遇上了执墨领着星儿夫夫找过来,便只能先作了罢。
他以为泠诀又出事了,一阵心惊肉跳,但没想到执墨却禀告说:
“泠矅说,李大人忽然在后半夜莫名其妙拿了双虎头鞋到灵堂来,还执意烧在了统领大人棺椁前。”
“虎头鞋?鞋?”泠衍抒只能这么理解,“他做给泠诀的?”
林星野脸色微妙:“按咱们大衍民间的习俗,一般只会给孩童特意做虎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