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的冰层在晨曦中泛着青灰色的光,冰层下的水流声被寒风撕成细碎的呜咽。
周亚夫身披玄甲立于北岸沙丘之上,望着身后绵延三里的营帐,旗帜如林。
飞虎军的飞虎图腾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南岸的“辛”字旗遥遥相对。
“老周,鼓声备好了!”
常遇春勒马立在他身侧,腰间两柄短斧在朝阳下闪着寒光。
他身后五千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马蹄踏着薄雪,在沙地上踏出细密的声响。
周亚夫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说老常,你的虎头湛金枪呢?”
“怎么最近老是在腰间挂着两柄短斧啊?”
常遇春嘿嘿一笑,拿起自己的两柄短斧,脸上露出了炫耀的神情。
“若是遇到高手对战,自然还是使我的虎头湛金枪。”
“可若是砍这些杂鱼,那不如这两柄短斧,来的顺手。”
“老周,我介意你啊,也可以来上两柄。”
看着常遇春颇为真挚的表情,周亚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又不是常遇春这般嗜杀之人,要这斧头何用?
“老周,你试试,这感觉很不错。”
“不了,不了,我想我用不到这些。”
“哦,说的也对,以你的武艺,确实也不适合用这种短兵器。”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是气的周亚夫差点呕血。
也罢,你武艺高,你说的都对!
为了掩饰尴尬,周亚夫只能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刻晨雾正顺着河谷缓缓散去,对岸的城郭轮廓逐渐清晰。
“辰时三刻,准时擂鼓。”
他声音沉稳,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洛河渡口的位置。
“老常,你带三千骑兵沿河岸来回驰骋,扬起烟尘,让对岸看清咱们的‘攻势’。”
“记住,只造势,不出击,若对方派兵试探,用弓箭逼退即可。”
“放心!”
常遇春咧嘴一笑,立刻调转马头。
“保证把动静闹得让对岸所有人都听见!”
话音未落,他已策马冲下沙丘,骑兵方阵随即动了起来。
马蹄扬起的沙尘如黄烟般弥漫在河岸,与对岸的了望哨视线相接。
辰时三刻一到,北岸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
三十面牛皮大鼓在冰岸边一字排开,鼓手赤膊抡槌。
鼓声如雷,撞在河谷两侧的山崖上,回音层层叠叠,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集结。
紧接着,号角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飞虎军在此!”
“敌军速降!”
震耳欲聋的吼声顺着风势飘向南岸,惊得对岸城头的守军慌忙跑动,旗帜乱晃。
对岸,刚到任的守将辛獠儿身披紫袍站在箭楼之上,望着北岸的阵仗眉头紧锁。
他身后的亲卫统领低声道:“将军,裴元庆果然是想强攻啊!”
“看这架势,对岸至少集结了三万兵马!”
辛獠儿冷哼一声,手指重重戳在垛口上。
“这还用你说?”
“我就猜到裴元庆小儿急着立功,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强攻。”
“不过......就是猜不准这一次是试探还是真的要全力进攻。”
“反正我们握有地利,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就行了。”
“传令下去,床弩备好,弓箭手就位,谁敢渡河就射穿他的喉咙!”
他虽嘴上强硬,眼底却掠过一丝不安 。
北岸的鼓声、旗帜、兵马调动太过惹眼,连冲车的木轮声都清晰可闻,由不得他不紧张。
周亚夫立在高坡上的了望台里,手里的马鞭轻轻敲击着栏杆,目光扫过南岸城头 。
辛獠儿的“辛”字旗歪歪扭扭地挂在旗杆上,守军的身影在垛口后慌乱移动,显然已被北岸的阵仗震慑。
“将军,辰时已过,辛獠儿那边只敢龟缩城头,连斥候都没敢派来。”
亲兵捧着热茶上前,“要不要按原计划,让先锋营试试冰面承重?”
周亚夫接过茶盏却没喝,白雾在他眼前凝成细小的冰晶。
“急什么。”
他望着南岸连绵不断的营帐,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辛獠儿是梁师都的老部下,打了半辈子仗,最是多疑。”
“咱们这鼓敲得越响,旗帜越多,他越会觉得可能是疑兵。”
“但也得让他尝尝滋味,不然怎么引他当真?”
他转身放下茶盏,马鞭指向坡下的常遇春。
“老常!”
常遇春正勒着马在骑兵阵前踱步,闻言立刻驱马向前,来到了望塔台前。
“我的周将军?有何吩咐啊?”
他嗓门洪亮,震得台柱上的积雪都掉了些。
腰间的短斧随着动作轻晃,穗子扫过甲胄发出细碎的声响。
“要不你带一千轻骑,去冰岸边‘热闹热闹’?”
周亚夫指尖在舆图上点了点洛河最窄处。
“不必真渡河,骂阵、射箭、来回冲杀都行,动静越大越好。”
“记住,要让梁成觉得咱们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踏平他的营帐。”
常遇春眼睛一亮,拳头在掌心捶得咚咚响。
“得嘞!保管让那辛獠儿气得跳脚!”
他转身冲下了望台,随即发出一声长啸。
“飞虎军的儿郎们,跟我来!”
一千轻骑如离弦之箭般冲下沙丘,马蹄踏过薄雪扬起漫天雪雾,很快就到了冰岸边。
洛河在这里收窄成不足百丈的河面。
冰层在阳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隐约能看见水下暗流涌动。
常遇春勒住马缰,立于冰岸最前沿,冷风刮得他脸颊发红,却吹不灭眼底的戾气。
“对岸的辛小儿听着!”
他扯着嗓子大吼,声音顺着风势飘向南岸。
“你家主子梁师都都被刺死了,你还缩在对岸当缩头乌龟啊?”
他摘下弓,身后的亲兵立刻递上一支雕翎箭。
“有种的就出来单挑,爷爷让你三箭!”
城头上的辛獠儿正盯着北岸的旗号,闻言脸色铁青。
他身旁的亲卫统领忙劝:“将军别气,这是敌军的激将法!”
“激将法又如何?”
辛獠儿一把推开亲卫,走到垛口前,正对上常遇春那张带着狞笑的脸。
“不过是裴元庆手下的一条狗,也敢在此放肆!”
常遇春见他露头,嘴角咧得更开。
“哟,这不是辛小儿吗?”
“怎么,被爷爷骂两句就忍不住了?”
“当年你跟着梁师都烧杀抢掠时的狠劲呢?如今怎么成了没卵子的货!”
他话音未落,已拉满弓弦,箭矢如流星般射向对岸。
“将军小心!”
亲卫猛地将辛獠儿拽到一旁,那支雕翎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
“噗”地钉在“辛”字旗的旗杆上,箭羽在风里嗡嗡作响,离旗面不过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