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李氏接着说道:“那红菇也是那次进山的时候,偶然间发现它是有毒的,而且毒性还很强,能把人毒死呢!
自从我有了毒死窦大的念头之后,心里就一直在想着怎么给窦大下毒,既能毒死窦大,又不留痕迹。
我担心如果去买毒药来下毒毒死窦大,这件事情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查到,到时候我肯定会被衙门抓起来的。
所以,我根本不敢去买毒药。
思来想去,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两样东西。我娘家所在的杏花村离邢村并不是很远,于是我就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一趟。
回到娘家后,我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一个人跑到山里去找那种根茎。我在山里找了没一会儿,就让我给找到了。
找到那有毒的根茎后,我担心窦大中毒身亡时的样子会吓着孩子,就把孩子留在娘家,自己则带着这有毒的根茎回到了邢村。
在回邢村的路上,我在村口的小店里买了一些酒。
我骗店家说,这酒是我父亲让我带给窦大的。
酒那可是很精贵的东西,都是有钱老爷才能喝的,窦大看到我带回来的酒,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窦大喝完酒后没多久,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喝醉之后,肚子里空空如也,一直嚷嚷着难受,吵着要吃东西。
我一看,机会来了。便赶紧把那有毒的根茎拿了出来,递给了已经醉得晕头转向的窦大。
窦大完全不知道那东西是有毒的,再加上他已经喝醉了,迷迷糊糊的,看到我递给他东西,想都没想就拿起来吃了下去。
窦大吃了那有毒根茎后没过多久,就突然犯恶心,紧接着就开始呕吐起来。
犯妇我在一旁看着窦大吐出的东西是黑色的,这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于是,心中暗喜,觉得窦大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怀疑,犯妇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当时的窦大视而不见。
转身独自回到屋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计划着第二天早上起来,然后假装刚刚发现窦大已经死去。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窦大的死因归咎于他酒醉后误食了有毒的根茎。
然而,让犯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却惊讶地发现窦大竟然还有微弱的气息,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死去。
这可把犯妇吓坏了,就手忙脚乱地赶紧把那发黑的有毒根茎和窦大吐出的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窦大发现我下毒害他性命。
三天过去了,犯妇始终对窦大没死这件事耿耿于怀。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比那根茎毒性更大的东西——红菇!
我亲眼看见,只需要小小的一朵红菇,就足以毒死一个人。
于是,犯妇就对窦大说要回娘家去接孩子回家,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去娘家,而是径直去了山里,去寻找红菇。
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找到了一些红菇,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邢村。
回到家后,犯妇立刻开始动手为窦大做晚膳。
我用采来的红菇煮了一锅毒汤,并心中暗自祈祷着这一次窦大能够彻底死去,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听到窦李氏这番讲述,窦大忍不住悲愤交加地喊道:“娘子啊,你难道就如此恨我吗?恨到非要将我置于死地才甘心吗?”
窦大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痛苦,继续说道:“我窦大究竟做错了什么呢?自从娶你为妻以来,我可从未亏待过你啊!
家中的吃食,我都是紧着你先吃,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心甘情愿。”
窦大的声音略微颤抖着,想着那些辛勤劳作的日子,“这地里的活,我又何曾舍得让你去干呢?收割、播种、插秧,无论再怎么忙碌,我都坚持让你留在家里歇息,而我则独自一人在地里埋头苦干。
做完地里的活后,我甚至连一天都没有歇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县里去干活,只为了能多赚些银钱给你。”
窦大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赚来的银钱,可都是一分不少地交给了你啊!
而我自己呢,连三文钱的大通铺都舍不得去住,只能睡在那破旧不堪的庙宇里……”
窦李氏静静地听着窦大的诉说,面无表情。待到窦大说完,窦李氏才缓缓开口道:“窦大,你若不回家,一直待在外面,或许就真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你虽然对我好,可自从我嫁过来之后,你又在家中待过几天呢?
你可知道,那些因为家境贫寒而娶不起媳妇的男人,在你离家外出的时候,他们就如同饥饿的野狼看到了一块鲜肉一般,对我虎视眈眈,时不时地前来撩拨。
时间一长,我迟早是守不住的!
毕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面对这样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坐怀不乱呢?
所以,我最终选择了窦诚。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我生下孩子,那孩子也依然是你窦家的血脉。
而且,在那些娶不起媳妇的人家,两兄弟共娶一妻的事也并非罕见。
只要你能够接受这个现实,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可是,你却偏偏不肯答应。
你自己不就是公爹和寡嫂所生的孩子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窦诚呢?
我们三人共同生活,难道就真的那么难以接受吗?
如果你当初能够应允此事,我又怎会对你如此狠心呢?
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还对你下毒手害你性命。
然而,你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还张罗着要给窦诚娶妻。
那我呢?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在家中,而窦诚才是那个日夜与我相伴、同床共枕的人啊!
这不知不觉间,我早已将自己视为窦诚的娘子,而非你的娘子了。”
在公堂外围观听审的百姓们,听到窦李氏如此无耻的言论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炸开了锅!他们完全不顾及这里是衙门、是公堂,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这窦李氏真是不要脸啊!居然敢在公堂上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守妇道,与人通奸也就罢了,竟然还责怪自己的夫君窦大!”
“窦大在外辛辛苦苦干活挣钱养家,她却不知羞耻地与奸夫姘居,还屡次下毒谋害亲夫,简直就是个毒妇!”
百姓们的愤怒情绪愈发高涨,他们群情激愤,高声呼喊着,要求马知县立刻将窦李氏和她的奸夫窦诚处死,以还窦大一个公道。
然而,当窦大听到听审的百姓们高喊着要处死窦李氏和窦诚时,他的反应却让人有些意外。他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显得有些紧张。只见他手忙脚乱地给端坐公堂上的马知县磕起头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马知县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窦大也和那些围观听审的百姓一样,希望自己能为他主持公道。于是,他果断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喊道:“肃静!”
围观群众听到惊堂木的敲击声,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他们对于窦李氏与窦诚通奸并谋杀窦大的事情仍然感到无比愤慨,每个人都用充满敌意和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跪在公堂上的窦李氏。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此时的窦李氏早已被这些人的目光戳成了筛子,千疮百孔。
马知县见公堂再次恢复了安静,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窦大,你可有什么话要讲?”
窦大听到马知县的问话,停止了不断磕头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身旁的妻子窦李氏身上,两人的视线交汇,窦大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一方面,窦大对妻子窦李氏与堂哥窦诚通奸一事感到怒不可遏,更对她下毒谋害自己性命的行为深感痛心和失望。
但另一方面,窦大想到家中那两个年幼的孩子,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失去母亲。
在内心的挣扎和权衡之后,窦大终于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下定决心说道:“知县大人,只要窦李氏能够跟我回家,并且保证日后不再与窦诚有任何往来,我可以不追究她与窦诚通奸以及下毒谋害我性命的事情。”
窦大的话犹冷水入油锅,围观的百姓们再次炸开了锅。
“窦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这种不守妇道、谋杀亲夫的毒妇,你竟然还为她求情,你还有没有一点血性啊!”
“就是就是,这种淫娃荡妇,就应该被浸猪笼,以儆效尤!
要是今天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那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人会效仿呢!”
“我看啊,这窦大怕不是个王八变的吧!这种事都能忍得下去!”
“哈哈,说不定他还真是个王八呢!”
“哦?这话怎么说?”有人好奇地追问。
“你看看那黑漆漆的根茎,一看就知道毒性很强,可他窦大吃了却偏偏没事。
还有那红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毒性极猛的,可他吃了也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不就跟那王八一样,命硬命长得很嘛!”……
公堂上跪着的窦李氏,耳边传来围观听审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窦大身上,心中暗自思忖着。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两次对窦大下毒,但都未能将他毒死。那两次下毒,或许可以解释为窦大常年劳作,身体强健,而且他所摄入的毒物剂量较少,所以能够抵御住毒性,中毒不深,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最后那一次,窦李氏明明用尽全力重击了窦大的脑袋数下,按理说窦大绝无生还的可能。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窦大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窦李氏越想越觉得窦大绝非普通人,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一想到这里,窦李氏不禁浑身一颤,她绝不能让马知县放走窦大,让这个怪物回家去。若是窦大真的回家了,说不定他会残忍地吃掉自己的孩子。
可是,窦李氏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窦诚。她心中一阵酸楚,窦诚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自从他们的奸情败露后,窦诚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看她一眼。如今,窦李氏觉得自己已经无颜苟活于世,既然如此,倒不如让窦诚到地府与自己做一对夫妻。
至于窦大呢?……他肯定也不能留啊!毕竟他这怪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呢?
窦李氏心里这样琢磨着,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知县大人,犯妇自知自己与人通奸谋杀亲夫罪无可恕,我愿意认罪伏诛。
但是,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放了窦大啊!他就是个怪物,是个杀不死的怪物啊!”
而此时,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替窦李氏求情的窦大,听到窦李氏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窦大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娘子为什么要如此污蔑自己,甚至还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难道说,在她心里,那个窦诚真的就那么好吗?
窦大越想越气,他觉得窦诚就是个被娘给惯坏了的废物,啥都不会干,种地不行,也没有什么手艺傍身。
要不是有自己在,他恐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呢!
窦诚是遗腹子,丈夫在战争中不幸身亡,对窦诚母亲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更糟糕的是,她的眼睛看不清楚,耳朵也有了毛病。
面对这样的困境,窦诚的母亲感到无助和绝望。
她无法独自照顾年幼的窦诚,于是只能将他放在自己能够看到和摸到的地方,以便随时照顾他。
就这样,窦诚在母亲的身边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甚至在他十岁的时候,仍然和母亲睡在同一张炕上。
尽管后来窦诚与母亲分房睡了,但母亲对他的关爱并没有减少。
她担心窦诚离自己太远会发生意外,所以总是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因此,窦诚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干,整天都在家里陪伴着双目失明的母亲。
而养活窦诚和他母亲的重任先是落在窦大父亲身上,窦大父亲过世后,就落在窦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