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的话音落下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几秒,秦山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葛济阳身上,接着说道:“所以葛大夫,今日让应祖龙给我弟换血,实在是天意使然啊。
想当初,应祖龙仗着对我弟有救命之恩,竟然以此要挟他和我们秦家,实在是过分至极!
如今,我也以救命之恩让应祖龙给我弟换血,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绝对算不上不义之举。”
葛济阳听完秦山的这番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其中的道理。最终,葛济阳点了点头,说道:“好,老夫应下小哥所求。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你弟换血吧。”
然而,就在葛济阳答应下来的瞬间,应祖龙却突然急了,他高声喊道:“我不愿意!你们秦家这是要草菅人命吗?我可是有恩于你们的人啊!……”
面对应祖龙的叫嚷,秦山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没看应祖龙一眼,只是继续对葛济阳说道:“葛大夫,不必理会他。还请您尽快安排给我弟换血的事宜。”
秦山的话刚一说完,一旁的秦安又一次开口唤秦山,说是秦岚有话要跟他说。
秦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弟弟秦岚的身旁蹲下,轻声说道:“岚哥儿,什么都别说了。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现在一切都听哥哥的安排,好吗?”
秦岚却道:“哥,既然他不愿意,那换血之事就此作罢吧。”秦岚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秦山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焦急地劝道:“岚哥儿,这怎么行呢?若不换血,你体内蛇毒的余毒便无法清除,那么你的手脚就会废掉啊……”秦山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应祖龙突然开口说道:“秦山,你不要总是逼迫秦岚,他已经说了他不愿意换血……”应祖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似乎对秦岚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
秦山听到应祖龙的话,猛地转过头,凶狠地盯着他,怒喝道:“你给我闭嘴!”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仿佛要将应祖龙生吞活剥一般。
应祖龙被秦山的气势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
秦山转过头,再次看向秦岚,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岚哥儿,你先听我说……”
秦岚微微抬起头,用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对着秦山,有气无力地说道:“哥,你先听我说。他应祖龙曾经为我挡过一刀,救了我一命,如今我抓住要咬他的毒蛇,因而被毒蛇咬伤,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吧。
只要应祖龙答应经过此事之后,我与他两清,互不相欠,那么,就算我的手脚残废了以后都不能动了,我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秦山将秦岚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了应祖龙,然而,应祖龙并不想失去秦岚这个护身符和摇钱树。应祖龙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能够敷衍过去,既不惹怒秦家的其他人,又能赖着秦家和秦岚,保住自己的利益。
然而,秦山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秦山紧紧地盯着应祖龙,毫不退让地要求他当着所有来参加秦芳华生日宴的男宾客的面,发誓与秦岚彻底两清,互不相欠。
应祖龙的内心开始纠结起来。他想起了葛济阳之前说过的话,如果同意与秦岚进行换血,那么与秦岚换血的人如果身体较为虚弱,就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出现四肢麻痹、手脚无力,甚至无法行走的状况;而另一半的可能性则是直接死亡。
应祖龙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死啊!而且,就算侥幸活下来,变成一个四肢无力、走不了路的废人,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秦家承诺会找人伺候他一辈子,但那又怎样呢?他将失去自由,成为一个只能依赖他人的废人。
更重要的是,他所得到的那些好处,到时候都将变得毫无用处。
自己拼命得来的财富和地位,最终只会便宜了他的后娘、爹、妹妹以及后娘生的那个小崽子。
应祖龙紧紧地咬着牙关,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秦山的提议。
站在一旁的应芳菲看到这一幕,心中焦急万分。她实在无法接受哥哥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对秦岚的纠缠,毕竟当初哥哥可是为了救秦岚而差点丢了性命啊!
然而,应芳菲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秦家人根本不会听她的。
于是,应芳菲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秦芳华,急切地说道:“芳华,你快帮我劝劝你的堂哥们吧!
这救命之恩怎么能说两清就能两清的啊!
当时我哥哥为了救你岚堂哥,可是奋不顾身地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差一点就死了啊!”
秦芳华听了应芳菲的话,却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拉住自己的手,一脸冷漠地回应道:“怎么就不能两清呢?你哥为我岚堂哥挡刀,确实是救了他一命。
但现在,我岚堂哥为了救你哥哥,不惜冒险去抓住那条要咬你哥哥的毒蛇,结果却被毒蛇所伤,生命垂危。
这样一来,一命抵一命,自然就两清了。”
秦芳华的话音刚落,应祖龙便在秦山的要求下,当着众多男宾客的面,将秦岚为救他而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并且,应祖龙还郑重地表示,自己对秦岚的救命之恩已经还清,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纠缠秦岚。
秦芳华眼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于是决定回到后院去。
毕竟,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宴,她不能把女宾客们丢在前院不管不顾。
至于前院的事情自然会有伯父、堂哥们、爹爹和哥哥们去处理,自己应该回到后院去继续招待女宾客们才对。
然而,就在秦芳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应芳菲却突然冲了过来,拦住了秦芳华的去路。
秦芳华见状,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应芳菲,疑惑地问道:“菲儿,你这是做什么?
你哥哥刚刚都当着那么多男宾客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所以,你拦住我的去路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应芳菲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秦芳华所言极是,她拦下秦芳华压根儿就不是想要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应芳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缓缓说道:“芳华,咱们俩还是朋友吧。你也知道,我哥对我确实挺不错的,但跟你哥还有你那些堂哥们对你的好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啦!”
应芳菲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所以呢,我哥他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我就算去劝他,那也是白搭,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的呀!”
秦芳华静静地听着应芳菲说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等应芳菲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菲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这么遮遮掩掩的,怪让人难受的。”
秦芳华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呢,我得先跟你把话说明白了,我和你虽然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我可不会为了你去让我堂哥他们为难哦!”
应芳菲听了秦芳华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应芳菲的眉头微微皱起,对秦芳华的说法感到不满。
应芳菲反驳道:“这怎么能算是为难呢?我又不是妄想正妻之位,我只求能有一个姨娘的名分罢了。”
秦芳华看着应芳菲,道:“八伯父和八伯娘都还健在呢,烨堂哥的婚事那里轮到我来操心。
而且,我们秦家的男子向来很少纳妾的。你看,我的几个伯父和我爹都没有妾室,就连已经成亲的堂哥们也都没有纳妾。”
应芳菲却不以为然,坚持道:“你的几个堂哥只是没有纳妾而已,并不代表他们不能纳妾啊。
芳华,你可是秦家几代以来唯一的女孩,你的祖父、祖母还有你的几个伯父、伯娘、堂哥们都对你宠爱有加,对你几乎是有求必应。
所以,芳华,只要你去跟你烨堂哥说一声,让他纳我为妾,他肯定会答应的。”
秦芳华听了应芳菲的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睛,怒斥道:“绝对不可能!哪有妹妹给哥哥房里塞人的道理?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我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应芳菲娇嗔道:“芳华,你大可与你祖母言说此事,借你祖母之口送我至你烨堂哥身旁。”
秦芳华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甩衣袖,要将应芳菲彻底甩开。然后抬脚迈步,意欲越过应芳菲进入院中。
然而,将秦芳华为救命稻草的应芳菲,未能得偿所愿,又怎会甘心让秦芳华离去。
应芳菲疾步上前,再次挡住秦芳华的去路,声泪俱下地说道:“难道真的不行吗?罢了罢了!我不再为难你了。
芳华,我不给你堂哥做妾了。我愿给他人做妾,你就让你烨堂哥帮帮我吧,他可是节度使啊,必定有法子的。”
秦芳华怒斥道:“菲儿,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烨堂哥乃堂堂节度使,岂会给人送妾室?
况且,哪有清白人家的女子,放着正头娘子不做,反倒上赶着给人做妾的?”
应芳菲气急败坏道:“秦芳华,你真是无知!若我是你,在京城有骠骑大将军这样的伯父,还有做太守、做节度使的堂哥,我自然也会选择做正头娘子。
可我没有啊,我只有一个对我不闻不问、不管我死活的爹,和一个心如蛇蝎的后妈。
我的亲哥对我好,也不过是在他心情好日子过得滋润的时候,才会对我好一些罢了。
可如今,他与你岚堂哥已两不相欠、互不相干了。没了你们秦家的庇护,我哥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应芳菲的声音略微颤抖着,顿了顿,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然后,应芳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哥的好日子到头了,那我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应芳菲的目光落在远方,仿佛能看到未来的种种苦难。接着,应芳菲的语气变得越发沉重:“我那后娘、我爹还有我哥,他们最后肯定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
应芳菲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他们会把我卖了,要么给人做妾,要么就把我嫁出去。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应芳菲的声音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奈,“与其被他们这样算计,还不如我自己先走一步。至少这样,我卖身得到的银两,最后还能落到我自己手上。”
说完这些话,应芳菲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猛地伸手紧紧抓住秦芳华的手臂,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芳华,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芳华,你说过我们还是朋友的,”应芳菲的声音有些哽咽,“可你为什么不帮我呢?你说过你秦家的男子不纳妾,我也已经答应你了,我不会给你的堂哥做妾。但现在我可以给别人做妾啊,只要你跟你堂哥说一声,他肯定会答应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呢?”
应芳菲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刺秦芳华的心窝。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不解,“秦芳华,你这样算什么朋友?难道你非要等到我爹、后娘还有我哥把我逼到绝境,甚至逼死我的时候,你才肯出手帮我吗?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还有什么用呢?”
应芳菲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秦芳华的心上,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茫然失措,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如同山岳一般挡在了秦芳华与应芳菲的中间。
秦芳华定睛一看,从院子里出来拦在自己与应芳菲面前的竟然是楚玉婷!
楚玉婷轻声说道:“芳华,你快快进入院子,去招呼郡主贞瑾伯爵及其他贵女们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你无需担忧。”
秦芳华看了一眼楚玉婷,然后对应芳菲的叫唤恍若未闻,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快步冲进了院子里。
……
秦芳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院子,径直朝着时茜和官家女子们所在的房间走去。
当秦芳华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房间里,时茜和其他官家女子们正围坐在一起,或轻声交谈,或浅笑嫣然。
秦芳华面带微笑地走进去,向众人问好后,便将院子已经检查过且无毒蛇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诸位姐姐妹妹们,我刚刚让妈妈们仔细检查了一下咱们这个院子,并没有发现毒蛇,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啦!”秦芳华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秦芳华接着说道:“既然院子里是安全的,那咱们也别一直闷在房间里了,出去到院子里玩耍一会儿如何?”
秦芳华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一些官家女子的响应,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众人的目光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时茜身上,毕竟时茜作为一品郡主,身份最为尊贵,她的意见自然也最为重要。
时茜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微微一笑,在冬雪的服侍下优雅地站起身来,说道:“客随主便,既然秦妹妹有此雅兴,那咱们就一同出去走走吧!”
……
时茜一行人步入院子,秦芳华命人取来一对青瓷花尊和一同箭羽,娇声笑道:“咱们来玩投壶,可好?”
在场的官家女子们又一次将目光汇聚到时茜身上,轻声问道:“郡主意下如何?”
时茜微微颔首,柔声应道:“好。”言罢,美眸流转,看向秦芳华,轻启朱唇:“芳华,今日你是寿星公,本爵与你先来,如何?”
秦芳华嫣然一笑,脆声应道:“好啊!”
时茜与秦芳华各拿十支箭,分别投入自己面前的两个花尊。投入花尊中的箭羽最多的人为胜。
十支箭投完,秦芳华与时茜旗鼓相当,各自投进八支箭羽,难分胜负。
时茜与秦芳华开了个头,其他官家女子们也如雀跃的小鸟开始玩了起来,想玩的人便开始排队,如长龙等候着上场一展身手。
而那些对自己没信心的人,则如羞怯的花朵般在一旁静静观看,为投中的人鼓掌喝彩。
……
时茜朝秦芳华使了眼色,秦芳华心领神会,跟着时茜往远处走去。
时茜在距离众人玩投壶游戏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等秦芳华走到跟前,忙问道:“芳华,你脸色不对。莫非你堂哥被毒蛇咬的事有了什么变故?”
秦芳华忙道:“不是的。回郡主话,我堂哥那事并没有什么变故。应祖龙贪生怕死,果然不愿意给我岚堂哥换血,于是山堂哥借此机会,让他应祖龙当着来参加生日宴的男宾客的面,发誓与岚堂哥互不相欠,不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