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提起陈三爷都欢喜,坏人提起陈三爷都反胃。
在张瘸子眼里,陈三爷就是个狗皮膏药,离得越远越好。
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千锤百炼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趋炎附势,几千年江湖规矩,混好了,自然有交情,混差了,没人搭理。
现在张瘸子就自我感觉良好,周围都是捧他的,他可不想让陈三坏了心情。
给他造成过实际伤害的,只有陈三爷一人。
就是当初在黑暗林子中,踹他的那一脚。
专踢瘸子那条好腿,差点把他踢成粉碎性骨折。
后来驮爷、潘召联手和陈三爷斗法,结果两个人的结局都是灭门。
这一幕幕张瘸子可是看在眼里的,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他恨不得陈三爷赶紧得个快病,嘎巴一下子死了才好呢。
他这辈子都不想和陈三爷打交道。
此刻陈三爷经过十天的航行,已经到达泰国港口了。
路上陈三爷还纳闷儿呢:“不是先去柬埔寨吗?鼓捣橡胶吗?”
村上花子一笑:“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对,您说了算!”
村上花子瞥了陈三爷一眼:“陈桑,知道这次出海为什么我敢一人独行吗?你们可是三个人,三个中国人。”
“哪里独行了?全船都是你的人,二十个日本兵荷枪实弹。”
“这只是表象,再想想?”
陈三爷思忖片刻:“这一路上都有日方军舰保驾护航,天津港、威海港、上海港、广州港,乃至到了南海,依然可以看到日本军舰游弋。”
“对喽,哈哈哈哈,这就叫实力!大日本帝国的实力!”
陈三爷点点头:“嗯嗯。到泰国了,干正事吧,需要我干啥,您说,我事先声明,我只认识柬埔寨王室,我不认得泰国王室,而且这里我仇人众多,咱还是早办早结束。”
村上花子笑道:“你急啥啊?先去日本领事馆,我要对接一下。”
“对接啥?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去访访你的老友吧。”
“啥老友?”
“你不是有泰国朋友吗?阿泰,桑昆!”
陈三爷一笑:“可以啊,花子,情报搞得很详细嘛。”
“你当大日本帝国的情报机构是吃素的?你当年在泰国火并巴颂、周之春,早就记录在案了!”
“既如此,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去找阿泰和桑昆玩玩,你自己去日本领事馆吧。”
“别忘了你的另一个老朋友——微笑的蓝色纯棉内裤,看看多年未见,内裤皱巴了吗?”
陈三爷大笑:“好好好!”
村上花子得意一笑:“别想着逃跑,蕉爷、马文妹、你赌场的兄弟,都在我们监视之下,你如果跑了,我一个电报发回天津,他们立马人头落地!马文妹、铁小栓,还有他们的孩子,一个不留!”
“明白!”
“行了,晚上见!八点整,你来领事馆门口等我!”
“得嘞!”
“柳爽,你随我来!”
“好的,花子小姐。”
曼谷港,分道扬镳,柳爽跟随村上花子去了使馆区方向,陈三爷和郑小俊直奔桑昆的拳馆。
历史发展得真快,上次来这个国家还叫暹罗呢,现在改称泰国了。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人租了两辆黄包车,还是大号的,否则陈三爷的轮椅放不下,装瘸真麻烦。
天天坐得三叉神经疼,尾椎都秃噜皮了。
很快来到桑昆的拳馆,四年没见了,拳馆门脸扩大了,看来生意不错。
陈三爷一声高叫:“阿泰——”
阿泰正在里面授拳呢,一听这声音,箭步奔出:“三爷!”
陈三爷微笑点头。
阿泰一阵迟疑:“三爷,您这腿……”
“说来话长!”
阿泰惊觉四顾:“快进来!快进来!”
陈三爷一愣:“咋了?我又不是小偷!干嘛偷偷背背的?”
阿泰轻声说:“您上次的案子还没了呢,现在依然在警方的通缉名单上。”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这么记仇吗?”
“不是记仇,是您搞得案子太大了,灭了巴颂家族,老百姓拍手称快,政府很无奈,幸亏您跑得快,不然必然歇菜!”
“哟?汉语有长进啊?”
“快进屋!快进屋!”阿泰和郑小俊合力把陈三爷推进屋,而后抬上二楼办公室,一进门就喊,“桑昆!桑昆!你看谁来了?”
桑昆正在吃冬阴功,抬头一看:“哇哈!三爷!”
“你好,你好,桑昆!”陈三爷和他握手。
桑昆打量着陈三爷:“咋坐上轮椅了?”
“唉,没事,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
阿泰和桑昆非常高兴:“三爷啊,一别数年,可想死你了!俺俩早就想去中国探望您,可日本人发动了战争,俺们也没敢去,一直惦记您呢!您怎么突然来泰国了?”
“我来办点事,顺道看看你俩。”
阿泰、桑昆激动地说:“太好了!多住几天!咱一醉方休!”
“内裤还在吗?”
“不在了。”
“去别的地方发展了?”
“死了。”
“啊?为啥啊?”
阿泰叹道:“好像是得病了,那个行业,不干净,他又风流多情,男友众多,不知道谁传染的谁,反正是挂了。”
陈三爷黯然:“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了。”
阿泰突然说:“还有一个人,一直挂念您,来拳馆打听过好几次,问有没有你的消息。”
“谁啊?”
“唐人街,蕾蕾,就是您上次离开前,托我送给他一块金表,那个女孩。”
陈三爷一愣:“哦,想起来了,蕾蕾姑娘,我发疯那段时间,一直在唐人街照顾我。”
“对!姑娘可好呢!长大了!我一会通知她,带她来见您!她一定非常高兴!”
“别别别别别别!”陈三爷像被开水烫了,“越是好姑娘,我越不能见,我可不想毁了人家!我这个人命硬,妈的克六亲十神,凡是跟我走得近的,都没好果子吃!”
“啊?那我们呢?”阿泰一惊。
“咋地,怕了?”
“哈哈哈哈,不怕!”阿泰嘎嘎大笑,“跟您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