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卿见老知青那边虽没再吵嚷,但气氛依旧僵持,便趁势朝李广几人递了个眼色,把他们拉到院子角落,压低声音说:“既然已经闹开了,不如就借着这机会说开——咱们五个单独开伙吧,省得以后天天扯皮,麻烦事不断。”
李广一拍大腿:“我看行!跟他们凑一起,指不定哪天又找事,单独吃清净!”
秦书也点头:“分开好,咱们自己的粮食自己做,想吃啥做啥,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王玲和黄英对视一眼,也轻声应道:“听你的。”
几人达成共识,顾从卿便转身走向还在灶台边打转的点长,语气平静却态度明确:“点长,刚才这事也闹得不愉快,我看啊,人多了做饭确实不方便。
以后我们五个就自己凑伙吃,不跟大家掺和了,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锅灶是公用的,你们老知青先做,做完了我们再用,绝不耽误事。
粮食我们自己带了,也不用蹭大家的,您看这样成不?”
点长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松快不少。
他本来就怕两边再起冲突不好收场,这下顾从卿主动提出分开,倒省了他调解的功夫。
点长连忙点头,脸上又堆起那副惯常的笑,搓着手说:“这有啥不成的!
分开就分开,自由安排嘛!你们年轻人利索,自己开伙也方便。”
点长下乡9年了,快三十了。
他又转头冲老知青们喊了句:“听见没?
人家新知青想自己做,咱们以后各做各的,都消停点!”
老知青们里,有人撇撇嘴显然不乐意,但被刚才王玲那一巴掌和顾从卿的硬气镇住了,没人敢再吭声。
那个被打的女知青狠狠剜了王玲一眼,闷头往灶里添柴,算是默认了。
顾从卿见事情敲定,便冲李广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默契地走到一边,等着老知青们用完锅灶。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噼啪声和老知青们刻意压低的嘀咕声。
秦书趁这功夫去翻自己的行李,掏出一小袋红薯干,塞给黄英:“先垫垫,等会儿咱们自己做顿热乎的。”
黄英接过来,小声道了谢,心里那点紧张渐渐散了。
顾从卿靠在墙角,看着老知青们匆匆忙忙盛饭、端碗,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在这知青点里,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总得先划清界限,守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不是不能全部Ko,实在是麻烦。
归省地处南方,此时的天气算不上炎热,气温也就二十多度,但中午的日头格外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疼。
按照村里的规矩,中午有两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供大家避开烈日养精蓄锐。
中午吃完饭,顾从卿他们便各自回房午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带着午后特有的慵懒。
顾从卿睡得不沉,半梦半醒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下午村里的大喇叭“吱呀”一声响起来,才彻底睁开眼。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两点半。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老知青们收拾东西、互相招呼着往外走的声音,显然是要去上工了。
顾从卿起身,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李广和秦叔:“醒醒,该起来了。”
两人迷迷糊糊地应着,揉着眼睛坐起身,脸上还带着睡意。
顾从卿又走到女知青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王玲,黄英,醒了吗?”
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王玲打开门,她和黄英已经收拾妥当,只是眼底还有些困倦。
五人聚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树荫浓密,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带来一丝凉意。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精神清醒了不少。
顾从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思索:“村里到现在还没给我们分粮食,这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李广皱了皱眉:“按理说,知青来了,村里不该不管吧?
难道是忘了?”
秦叔摸了摸下巴:“不太像忘了。
大队长昨天还说让我们好好休息,没道理连粮食的事都不提。
会不会是……等着我们自己去问?”
王玲也有些担忧:“咱们带的粮食不多,总不能一直吃自己的。
要是村里迟迟不分,往后可怎么办?”
顾从卿点了点头,认同他们的顾虑:“粮食是大事,不能等。
大队长说大后天来找我们安排活,说不定粮食的事也得等他来办。
但这两天,咱们得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要么,等会儿上工碰到大队长,找机会问问,要么,就等他后天来再说。
你们觉得哪种好?”
李广想了想:“还是等大队长来吧,咱们刚闹了矛盾,这时候去找他,万一被老知青添点什么话,反倒不好。”
秦叔也点头:“李广说得对,不差这两天。
咱们自己带的粮食省着点吃,应该能撑到后天。”
王玲和黄英也没意见,觉得稳妥些好。
顾从卿见大家达成一致,便说:“行,那就先这样。”
聊完粮食的事,秦书往顾从卿那边递了个眼神,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默契。
顾从卿瞬间领会,转头对李广、王玲和黄英说:“你们先在知青点等着,我和秦书去看看村东头的老木匠回来了没。
要是回来了,我们再过来叫你们一起去商量打柜子的事。”
其他三人没多想,都点头应下。
顾从卿和秦书一前一后走出知青点,顺着村道往东边走,故意绕到一片僻静的杨树林里。
林子里光线昏暗,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正好掩住说话声。
秦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从卿,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也有那种感觉?
大队长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拿粮食的事拿捏咱们?”
顾从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看着憨厚的小胖子心思竟这么敏锐。
他点了点头,语气沉了沉:“我也是这么想的。
粮食是生存的根本,断了粮,咱们在这村里寸步难行。”
他靠在一棵杨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之前听别的下乡知青说过,他们到地方的第一天,村里就会把当月的口粮分下来,不管多晚都不会拖。
咱们昨天到得晚也就罢了,可今天都过去一半了,村里连个动静都没有,这就不正常了。”
秦书皱紧眉头,胖脸上满是凝重:“你的意思是,大队长故意拖着?
就为了让咱们知道,在这崂山村,得听他的?”
“十有八九。”顾从卿点头,“咱们刚跟老知青起了冲突,他未必不知道。
这时候卡住粮食,既是敲打,也是试探——看看咱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是不是软骨头,会不会服他的管。”
秦书摸了摸肚子,语气里带着点愤愤不平:“这也太不地道了!都是下乡干活的,凭啥用这个拿捏人?”
“偏僻地方的规矩,往往就是这样。”顾从卿眼神冷了几分,“谁掌握着资源,谁就有话语权。
粮食、住处、上工的派活,都捏在村里手里,他想让咱们低头,就得从这些地方下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也别急。他想拿捏,咱们就先拖着。
反正带的粮食省着点吃,撑到他说的大后天没问题。
到时候他来找咱们安排活计,咱们再‘不经意’地提一句粮食的事,看看他怎么说。”
秦书想了想,点头道:“行,听你的。反正不能主动上赶着去求他,那往后就真抬不起头了。”
“对。”顾从卿站直身子,“先去老王家看看,木匠回没回。
打柜子的事不急,但得让村里人知道,咱们没把心思全放在跟他们较劲上,该过日子还得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
秦书拍了拍顾从卿的胳膊:“走,先去老王家转转。
顺便再留意留意村里人的动静,说不定能看出点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并肩走出树林,脚步不快,却都带着一股沉稳——不管大队长打什么主意,他们都得接得住,还得接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