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城主府的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晨露沾在海棠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司徒峰与韩娇娇已收拾好行囊——不过是几件换洗衣物,加上秦兰芝连夜烤的灵食干饼,被韩娇娇细心地收在布包里。
厅前早已站满了人。韩城主身着常服,手里摩挲着一枚新铸的城徽,那是用万剑城最坚韧的玄铁所制,上面刻着“韩”字家纹;郭俊文青衫整洁,袖口别着古剑宗的令牌,目光沉静如旧;胖子抱着虎头虎脑的儿子虎子,秦兰芝站在一旁,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云片糕。
“峰叔,这个给你!”虎子挣脱父亲的怀抱,捧着个油纸包跑到司徒峰面前,小脸涨得通红,“这是我跟着娘学烤的羊腿,烤了三个时辰呢,你路上吃!”
油纸包还带着余温,司徒峰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他摸了摸虎子的头,笑道:“多谢虎子,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胖子在一旁嘿嘿直笑:“那是,我儿子随我,做吃的天赋一流!”被秦兰芝悄悄拧了把胳膊,才讪讪地收了声。
韩城主走上前,将玄铁城徽塞进女儿手里,指尖微微发颤:“这城徽里我注入了一丝灵力,若真遇着难处,就用你的血催动它,爹……爹总能感应到。”
韩娇娇眼眶一热,用力点头:“娘走得早,爹要多保重。”
司徒峰与韩娇娇对视一眼,转身走向庭院中央。他抬手结印,识海中的剑核骤然震颤,万丈金光自体内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淡蓝色的空间之门。
门内光影流转,隐约可见与剑中世界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云雾缭绕的山峰,只有连绵的青山与低矮的茅屋,空气里甚至能嗅到泥土的腥气。
“走了。”司徒峰握紧韩娇娇的手,最后看了一眼众人。胖子正用力挥手,郭俊文微微颔首,韩城主背过身去,肩膀轻轻颤抖。
两人相携踏入光门,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耳边是呼啸的气流,眼前是飞速掠过的光影。
不过数息,脚下便传来踏实的触感,清新的空气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万古山脉的轮廓巍峨依旧,正是月涯村外那片熟悉的山坡。
“这就是……你的世界?”韩娇娇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新奇。没有灵力波动,没有飞檐斗拱,只有漫山的野草、低矮的茅屋,还有远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农人,却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宁。
可下一刻,她脸色骤然苍白,扶着身旁的老槐树缓缓蹲下身,指尖再无半分灵力流转的光泽。丹田处传来一阵空落落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娇娇!”司徒峰急忙扶住她,指尖探入她经脉的瞬间,心猛地一沉——一股陌生却霸道的力量如无形锁链,死死捆住了她周身灵力,连最基础的内息都被彻底封住。“是这方世界的法则……它在压制修为。”
韩娇娇喘匀气息,勉强勾起嘴角:“没事,只是突然成了普通人,有点站不稳。”她试着抬手动了动,没了灵力支撑,连抬手都觉得有些费力,唯有掌心残留的、司徒峰传来的温度能让她安心。
司徒峰眉头紧蹙,目光扫过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月涯村的屋顶就在眼前,村民们淳朴善良,却从未见过修炼者,若是以他们原本的模样现身,定会引起惊扰。他抬手结印,淡青色的光晕从指尖散开,分别裹住两人身形:“我用敛息术藏住踪迹,先去我住的地方。”
身形隐在光影中,两人沿着田埂往村西走。路边的玉米秆长得比人高,叶片划过衣摆,发出沙沙的声响;田地里的豆子结了荚,饱满得快要裂开;偶尔有村民扛着锄头经过,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对近在咫尺的两人毫无察觉。韩娇娇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土坯墙上爬满了牵牛花,木栅栏里圈着几头黄牛,院子里的黄狗追着鸡跑,鸡飞狗跳的热闹劲儿,和万剑城的肃穆截然不同。
司徒峰的住处藏在村西的老槐树下,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有些稀疏,露出几处灰黑色的泥顶;木门敞开,门槛上坐着一个少年,还有一只小花猫。
“峰,那是……?”
“是我,你没看错。准确来说,是我为了不让村民们怀疑一个月前回来时凝聚的一个少年分身,身旁的小花猫还是龙辰没变。”
“不用管他们,我们进去找玉佩要紧。”
“好吧!”
两人走进屋,靠窗的土炕铺着褪色的粗布褥子,边角磨出了毛边;墙角的灶台黑黢黢的,上面摆着奶奶当年用的陶罐,罐口结着层薄灰;唯一的木桌上,放着几个风干的野菊香囊,布料虽已泛黄,却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司徒峰拂去桌上的灰尘,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的目光落在炕边的旧木箱上——那是奶奶生前用来存放衣物的箱子,带着铜锁,边角被磨得光滑,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黑色玉佩的地方。
韩娇娇走到炕边,轻轻摸着粗糙的炕沿,指尖拂过坑洼的泥墙,忽然瞥见木箱角落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刻意撬动过:“峰,你看这里。”
司徒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动。他蹲下身,小心地捏住生锈的铜锁,稍一用力,锁扣便“咔哒”一声断了。箱子里叠着几件旧衣物,是奶奶生前穿的粗布褂子,布料早已僵硬。他伸手将衣物一件件拿出,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玉佩,静静躺在箱子底部。玉佩通体漆黑,质地温润,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既不像龙凤,也不像花草,倒像是几缕扭曲的星云,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泛着淡淡的墨色光晕。司徒峰握住它的瞬间,仿佛听到了细碎的嗡鸣,与他体内剑核的气息隐隐呼应,一股微弱却熟悉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找到了!”韩娇娇凑过来看,眼中满是惊喜,“这就是奶奶留下的玉佩?”
司徒峰点头,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心中百感交集。的寻觅,跨越两个世界的距离,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着落。他抬头看向韩娇娇,见她虽没了修为,眼底却依旧亮着光,便握紧玉佩,将她的手拢在掌心:“委屈你了,要暂时以凡人的身份待在这里。”
韩娇娇摇摇头,靠在他肩头,鼻尖萦绕着屋内淡淡的霉味与野菊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能和你一起回来,就不委屈。你看,做凡人也有凡人的好,不用练剑,不用打怪,还能……”她顿了顿,笑着看向窗外,“还能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那块黑色玉佩上。墨色的光晕轻轻跳动,像是在诉说着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司徒峰知道,寻找父母的路才刚刚开始,但身边有她,掌心有玉佩,前路纵有迷雾,也终能寻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