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峰指尖摩挲着玉佩上冰凉的纹路,韩娇娇则俯身凝视着那团若隐若现的星云图案,两人皆沉浸在这枚古玉的神秘气息中,连周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几分。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少年清脆又带着几分雀跃的嗓音,其间还裹着小花猫软乎乎的“喵呜”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龙辰,你快来瞧瞧,这野菊晒得够不够干?奶奶说了,得晒足七日,泡出来的茶才够醇厚清香呢!”
司徒峰与韩娇娇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警觉,二人默契十足地运转灵力,身形如轻烟般悄然隐去,连呼吸都压得极浅。
下一秒,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少年分身端着个竹簸箕走了进来。簸箕里满满铺着金黄的野菊,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菊香。
阳光透过他乌黑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又晃动的光影,显得格外鲜活。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花猫蜷在他肩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耳垂,惹得少年微微偏头,那眉眼神态,正是龙辰恢复本体时的模样。
少年将竹簸箕轻轻放在桌上,转身便往灶台边走去,想倒杯温水解渴。可刚走两步,眼角余光却瞥见炕边那只敞开的木箱,脚步顿时一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咦?我明明记得昨天锁好的,怎么现在是开着的……”他挠了挠后脑勺,走到木箱前弯腰翻看,见里面的衣物依旧叠得整整齐齐,并无翻动的痕迹,便松了口气,没再多想。转身时还哼着不成调的小调,脚步轻快地往外走:“龙辰,别在院子里追蝴蝶啦,咱们去河边再捡些鹅卵石,给窗台摆个好看的造型!”
直到院外传来两人一猫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司徒峰才缓缓撤去敛息术,身形重新显露在屋内。他望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解释:“我已单方面关闭了与分身的感知共享,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此地,但他所做的一切,我却了如指掌。”
韩娇娇也收回目光,望着司徒峰轻声道:“你的分身,倒是和你小时候一个模样,连喜欢摆弄小玩意儿的性子都一样。”
“他本就是以我少年时的模样凝聚的,记忆也与我完全共享。”司徒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指尖再次握住那枚玉佩,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只是没想到,这枚藏着秘密的玉佩,竟真的被我藏在了这里,还被分身无意间保护得这般好。”
话罢,司徒峰凝神静气,缓缓向掌心的玉佩注入些许圣元力。圣元力刚触碰到玉佩,便被瞬间吸收,紧接着,玉佩忽然变得灼热起来,一道浓郁的墨色光晕骤然亮起,原本静止的星云纹路竟缓缓流转起来,像是沉睡的生命被唤醒,在光晕中缓缓舒展。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脑海中骤然一沉,识海中突然涌入一幅模糊却清晰的画面——
漆黑的夜里,狂风呼啸,两道身影静静站在万古山脉的悬崖边。男子身形挺拔,怀里紧紧抱着个襁褓,襁褓中传来婴儿微弱的呼吸声;女子青丝被风吹乱,手中紧紧攥着块黑色玉佩,那纹路、那形状,正是司徒峰掌心这枚。狂风卷着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女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断断续续地问:“真的要这样吗?孩子才刚出生,他还那么小……”
男子沉默了须臾,喉结滚动着,最终开口时,声若洪钟却带着几分沙哑:“那位前辈对我们信之任之,悉心栽培数十年,就是希望我们修炼有成后,能为这天下太平尽绵薄之力。如今我们修炼小成,也是时候去践行他所托的重任了。”
他低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眼神软了几分:“小峰,就交给我们的母亲带着吧,这样我们也没了后顾之忧。虽说让他跟着奶奶留在这月涯村,日子苦是苦了点,但至少远离纷争,安全是有保障的。”
“唉……”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被风吹得粉碎,“只希望我的峰儿,这辈子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过一生。否则,他今后恐怕也会走上我们这条路,这条……不归路。”
“无论今后他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天赋异禀的修炼奇才,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男子抬手拭去女子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让他平平安安活下去。他未来的路,该由他自己选择。”
女子望着襁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地传入识海:“峰儿,此乃母亲之过,是娘对不起你,无法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娘只望你莫要怨恨我与你父,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亦是迫不得已。唯有舍弃小家,方能成全大家。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激发这枚玉佩,看到我们的留影……娘希望你能娶个喜欢的媳妇,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出来寻找我们,这是为娘最大的心愿了。”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像破碎的镜子般四分五裂,玉佩的灼热感也渐渐退去,只在司徒峰掌心留下淡淡的余温。
韩娇娇脸色微白,她紧紧攥着司徒峰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那是……你的父母?”
司徒峰缓缓点头,喉结滚动着,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他的爹娘并非嫌弃他,而是为了天下天下,自愿离开去完成使命。“画面里的悬崖,应该在万古山脉深处。他们说要去的地方,却再也没有回来……”
玉佩的光晕彻底敛去,恢复了原本的暗沉。司徒峰将它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尖都微微颤抖。方才那短短数息的画面,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母亲含泪的双眼、父亲沉凝的侧脸,还有那句“舍弃小家,成全大家”,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他心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韩娇娇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像是要冲破胸膛。她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慰:“别太难过,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去向,知道他们并非不愿陪在你身边,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你。”
司徒峰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不想要我。”从小,他就听村里的闲言碎语,说他的爹娘是嫌弃他资质平庸,才狠心弃他而去。他嘴上从不在意,可心里却藏着一根刺,这根刺扎了十几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抛弃”的事实。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不是舍弃,是用最沉重的方式,给了他最安稳的未来。
“他们是英雄。”韩娇娇望着窗外万古山脉的轮廓,那里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能为天下苍生赴险,这份担当与牺牲,值得所有人敬佩。”
司徒峰沉默着点头,目光重新落在掌心的玉佩上。母亲最后那句“千万不要出来寻找我们”,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捆着他的心脏。可他怎么可能止步?既是英雄的儿子,便该有寻根问底的勇气,便该有承担使命的担当。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找到父母的踪迹,弄清当年的真相。
他缓缓握紧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是混杂着悲痛、理解与决心的光芒,在眼底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