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田大有在旁频频点头,“咱爹说的对,小溪是何脾性,你这当爹的理应比我们更加了解。以前你们“一家四口,”如此待她,何曾见她低头求饶?”
平心而论,倘若自己置身那般境地,恐怕都难有小溪这般坚毅。
本欲辩驳的田大福,闻听大哥所言,刹那间仿若那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可不是嘛!大女儿看似性情温婉,实则倔强的很,与她那已逝的娘亲,简直一模一样。
回想以往每次见面,两人皆是不欢而散,田大福不禁愁容满面。
“要我说,你也不要奢求过多,安心在此养伤即可,何必执拗于小溪是否来看你,莫非她过来看你一眼,你的腿就不痛了,能即刻下地行走了不成!”田老汉沉声道。
心中暗自慨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溪如今这般待他,还不是他咎由自取。
你确实是为救她而负伤,可不也将你接回家中照料了吗?还为你争取了更多的赔偿银两,做人要懂得知足。
“可我毕竟是她爹,难道她要揪着曾经的过往,一辈子不放吗?我不过是想她来看看我,难道这也有错吗?每日听着她与下人那般亲昵地说笑,而我这个亲生父亲,反倒更似一个局外人,心中实在是太难受了。”
于田大福而言,这比以往对他冷言冷语更令人难以承受。
亲生女儿这般对待自己,下人们又会作何感想。
“难受你也得忍着,你们父女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又怪的了谁,若非你任由王氏母女欺凌小溪,却视若无睹,她又怎会与你离心,那丫头能平安长大,多亏了我和你娘平时里的劝导,不然怕是早就变成一把黄土了。”
田老汉懒得再瞧小儿子一眼,站起身来便朝屋外走去。
他实不愿再与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共处一室,要去后院寻老婆子。
“大哥,咱爹那话是啥意思啊!什么叫变成一把黄土?”
田大福有些懵,反复咀嚼着他爹最后那句话,却始终参悟不透其中深意。
“你当真不明白吗?那我来告诉你是何意。”田大有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就是小溪曾经心若死灰,几次三番有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咱娘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异样之后,耐心开导,她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明白了吗?”
原本他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是爹娘无意中说走了嘴,自那以后,他便愈发愧疚难安。
若不是自己嫌弃二弟,将小溪放在家中让老娘照料,耽误做家务,而心生不满,将其送了回去,她也就不会吃了那么多的苦。
听闻此言,田大福顿时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大女儿曾经竟然有了轻生的念头。
是啊,自从宝儿和小蕊出生后,他对小溪的关心就越来越少,将所有的注意力,以及父爱都给了兄妹俩,由于长时间的疏忽,使得他们父女俩,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更确切地说,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毕竟小溪住在后院的杂物间。
此时此刻,田大福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如果不是自己如此绝情,大女儿怎会伤透了心,又怎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难怪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小溪的原谅,原来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大福从未想过让大女儿去死,可小溪却因为他的冷血无情,以及毫无原则的偏袒,想一了百了,自己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将来去了那阴曹地府,又有何颜面去见发妻。
只见他抬手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嘴中喃喃自语着,“我简直就是个畜生,竟然逼得从小没娘的女儿去轻生,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原谅。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我自作自受……”
看着弟弟连着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田大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了弟弟即将落下的手掌,满脸嫌弃地说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把自己打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安心把腿养好,赶紧回去吧,日后没事就尽量别出现在小溪面前了,免得惹她生气。”
见此情景,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老头子,你咋也来后院了?”老太太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自家老头子,满脸怒气地进了屋子。
田老汉的声音仿佛能把人冻成冰块,“还不是被你那个执迷不悟的儿子给气的,我真担心再跟他聊下去,会被气得死不瞑目。”
听到这番话,老太太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你个死老头子,会不会说话?难不成我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开后院片刻功夫,父子二人就吵了起来。
两姐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开口劝道:“祖父您千万别生气,身体要紧,有啥话咱坐下来慢慢说。”
小溪手脚麻利地拿起水杯,为田老汉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又递过去一个梨子,“祖父,这梨子可水灵了,您快尝尝看。甜不甜。”
她心里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溪敢肯定,这件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要不然,祖父绝不会如此动怒。
田老汉接过梨子,又看了小溪一眼,不禁长叹一口气,“你爹他就是个糊涂虫,祖父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你承受了太多的委屈,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既然你无法迈过心中那道坎,那就不必原谅他,好好守护自己的小家。等你爹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回村子里去,免得他留在镇上让你心烦。”
小溪做梦也没有想到祖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孙女,而那个人却是祖父的亲生儿子,祖父理应会偏袒一些。
结果他却没有,而是再一次站在了自己这边。
“好,一切都听祖父您的。不管怎么说,他受伤也是因为我,所以,孙女会让他在此好好休养,等他康复了再离开。但是,让我去看望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也做不到。”
小溪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白芷清脆的声音,“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想在堂屋用饭,还是去前院老太爷那屋?”
她也深知夫人不喜欢老太爷,却又不得不把他接来家中照顾。若是在平日里,夫人肯定会留在后院,和少爷、小姐们一起用饭。
但今日情况特殊,夫人的祖父祖母以及大伯和堂姐都在,一时间,卢大娘也有些犹豫不决,只好让白芷过来询问。
听到这话,小溪转头看向一旁的三人,轻声问道:“祖父祖母,还有堂姐,你们是想和我在后院一起吃饭,还是去厢房?”
田老汉的气还没有消,他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我们在后院吃,就让你大伯留在厢房吧!免得你那个爹无地自容,想不开。”
小溪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轻声说道:“白芷,去告诉卢大娘,我们一行人都在后院用饭。”
“奴婢知道了。”白芷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