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便将自己亲儿听到的那番话,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字不落地讲给祖孙二人。
“我二叔也太过分了,事到如今,竟然还在为王氏说话,我看他,简直就是执迷不悟!”
还没等祖母开口,田小雅便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般,“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灵儿瞬间止住了哭声。
老太太也未曾料到,那个愚蠢至极的儿子,背地里竟会说出这般话,偏偏还让小溪给听了个真真切切。
如果没有这事,她或许还能劝说一二,此时听到这番话,瞬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想祈求小溪的原谅,说话时为何不谨言慎行些,毕竟这是她的家,难保不被下人听去。
他可好,直接让正主给听到了,这让自己还如何往下说,根本没脸再开口。
“祖母只当你爹同王氏和离那日,便彻底对她死了心,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如此维护,你们的事,老婆子我不管了,无论你是否原谅他,我们祖孙的情意都不会变,别看他是我儿子。”
老太太当机立断地表明立场,她可不想为了那个愚不可及的儿子,再次伤害孙女一次。
“祖母,谢谢您的理解,也谢谢您,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我虽对他的口是心非嗤之以鼻,但在他伤势未恢复前,绝不会将他赶出家门,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就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吧!”
赔偿的银两也是自己据理力争而来,再将人养到可以下地行走,小溪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祖母无能,没能劝通你爹和王氏,若是当年将你接来家中抚养,也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了,仔细想来,老婆子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啊。”
身侧的田小雅,顿时摇了摇头,“祖母,这事怎能怪您呢!要怪,也只怪二叔死要面子活受罪,宁愿让小溪在家继续受委屈,也不愿背上娶了新妇,就对发妻所生的女儿,不管不顾的坏名声。”
她觉得这事根本就怪不到祖母身上,怎么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不怪她,可心中就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孙女,也对不起小溪她娘临终前的交代。
“堂姐说的对,此事同您没有任何关系,相反,孙女还要感激您和祖父,大伯大伯母及堂哥堂姐,如果没有你们的维护与照顾,我也不至于平安长大。”
小溪见祖母一脸内疚的神色,握住老人家的手,出言宽慰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祖母他们护着,王氏怕是就不会只动口那么简单了。
村中有后娘的孩子,不止她一人,却唯独自己没有挨过打,最多是冷言冷语,或是骂上几句。要不就是罚自己不许吃饭。
“可祖母总觉得对不起你,心中有愧啊!”
看到如此懂事的孙女,老人家心中愈发愧疚。
两姐妹劝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祖母,您瞧我如今的生活,多好啊!不但吃喝无忧,还有下人伺候着,这日子比起从前,那可是天壤之别,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他们夫妻俩,阴差阳错之下成就了我。
人的命运,生来就已经注定了,我如今已不再埋怨任何人。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看孙女我,可不就是先苦后甜嘛!
您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而非心怀愧疚,明白不?”
听到孙女这番话,老太太心情瞬间好多了,不似之前那般难受。
“祖母自然是高兴的,你过得越好,老婆子我越开心,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只盼你们夫妻永远和和美美,孩子们健健康康。”
心中暗道,如此一来,有朝一日,去了阴曹地府,她也有脸面对小溪她娘。
再说灵儿小姑娘,瞧见娘亲手中的梨子,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够,小腿一蹬一蹬的,急得不行。
小溪见状,赶忙拿来水果刀,将一个个头较小的梨子削皮后,切成小块,以确保不会卡到孩子,这才递了过去。
小家伙抓起盘中的梨块,就往嘴里送,那模样,憨态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明睿看到姐姐有好吃的,瞬间心理不平衡,也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儿子才长出两颗小乳牙,尚不能吃梨子,小溪便拿了块槽子糕,将其一分为二,两个孩子各得其一,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看着两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家伙,老太太不禁感叹道:“还是如今的孩子幸福啊,你们小时候,那可是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毕竟家家都不宽裕,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税,便所剩无几了。”
田小雅却嫣然一笑,说道:“祖母,即便是现在,也并非所有人家都能买得起瓜果梨桃,也就堂妹家富裕,才能吃得如此齐全。
就好比我,家里虽说也做些小生意,可想要买斤肉吃,还得深思熟虑,过日子更是要精打细算。
生怕下半年的束修没有着落,到时耽误了元宝读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此时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闺女能够快快长大,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在镇上谋一份差事,家中也能多一份收入。
小溪闻听此言,脸上露出一副谦逊的神色,轻声说道:“我们也不过是运气稍好一些罢了,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的,不然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堂姐你过得舒坦呢!”
即便如今已经拥有了不菲的家业,她说话还是那么谦逊,毕竟人心难测,若是引起他人的嫉妒,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夫妻二人只想闷声发大财,并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
如今不管是谁问起,都是那几句老掉牙的话,那两间铺子表面上看起来红红火火,实际上除去人工成本,根本赚不了几个子儿,唯一赚钱的产业,便是药田,可却需要两三年才能收获一次。
仔细算来,每年平均下来,其实也没有多少。
后院里,祖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常,时不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由此可见,几人谈得甚是愉快。
再看前院,自从老娘和侄女离开之后,田大福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担心母亲能否劝说大女儿原谅自己。
“爹,大哥,你们说,小溪她会原谅我吗?毕竟我已经为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可不好说,小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从小就倔犟的很,要想她因此而对你心软,原谅你,恐怕并非易事。”
田老汉可不是在给儿子泼冷水,而是事实确实如此,他记得老二年轻时候的脾气,跟小溪那丫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比如当年,他们老两口没有一人同意老二娶王氏为妻,结果平时老实孝顺的儿子,却一反常态,坚决要娶其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