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未搬家时,不是住在铺子后院嘛!隔壁住着一位老秀才,其孙都已几岁,却仍执意参加科考。为求静心读书,他不惜租下房屋,打算参加来年的春闱。
为了赚钱补贴家用,婆娘只好寻了个给人浆洗衣物的活计,寒冬腊月也不让其用温水洗,说是买柴浪费银子,每日累的要死,尽心伺候,却未得半分好,反遭其嫌弃,嫌弃婆娘粗俗不堪,目不识丁。
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若不是婆娘下田劳作,侍奉一家老小,他岂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读书,求取功名。
最终婆娘忍无可忍,将男人暴揍一顿,打得对方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但却无一人上门劝说,皆言他是其咎由自取,还有人说他简直忘恩负义,想当年穷时,婆娘嫁给你,没享过一天福,如今稍有小成,便得意忘形。嫌弃对方粗鄙,早干嘛去了。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堂姐,其实女子亦可不必依附男子而生,只要你足够出色,莫说是相公,便是婆家人亦会高看你一眼。”
小溪深感当今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唯有自己优秀,才能赢得他人尊重,而非被视为男子的附属品。
“堂妹说的对,只要你足够聪慧,能赚钱,婆家人亦会对你另眼相看,即便口头上说着女子不应在外抛头露面,当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但只要见着真金白银,还是会乖乖闭口,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不至于想添件新衣还得看男人脸色。”
田小雅打心眼里羡慕堂妹,短短三年,便积攒下如此丰厚家业,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自己却不行,主要是,家中本就不富裕,开一间水粉铺子,多年积攒的家底,便已尽数耗尽,即便自己想做点什么,也得思虑再三,而不是贸然决定。
谁让家中的日子如此艰难呢!若是赔了可如何是好?简直就是赌不起啊,也没有那个本钱。
虽说堂妹如今家境富足,但田小雅压根儿就没打算向她借银子,毕竟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儿,尽力而为便好,没必要借钱去做,赚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要是赔了,又该如何偿还呢?
这便是她从未向堂妹开口的主要原因。
“等小灵儿长大了,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做点儿啥能赚钱,多多少少也能给你姐夫减轻些负担。”
一家四口的全部开销,都来自那间水粉铺的盈利,除去租金和日常花销,几乎所剩无几,根本就存不下几个钱。
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只可惜女儿还太小,离不开人,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也能把她放在铺子里,让相公照看。
可眼下才几个月大,还在吃奶,男人又怎么能照顾得好呢。
小溪微微点头,“好,我支持你,堂姐心里可有什么主意?”
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赚钱更让人快乐了,哪怕每天只能赚百八十文,也是开心的。
“堂妹,你说卖包子行不行?我做馅儿还是挺不错的,就是镇上的包子铺太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田小雅确实不会做别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蒸包子了,爹娘和几个弟弟曾经都说过,她做的包子要是拿到集市上去摆摊,肯定有人买。
“有何不可?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不行呢,这世上,大概就没有独一无二的买卖,开吃食铺子的多了去了,只要你的食材新鲜,味道好,肯定能赚钱。
你看这镇上的饺子铺又何止我们一家,不还是照样赚钱,为啥呢,不就是因为味道好嘛,有的人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尝一口饺子。”
听完这番话,田小雅顿时信心满满:“好,等灵儿会走路后,我便去集市寻个位置,也不求能赚什么大钱,每月赚个三四百文,便知足了。”
“我相信你,若是买卖好,用不了几年,便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了。”
镇上的铺子相对来说,还算可以,位置好一点,面积大一些的,也不过才二百多两。
堂姐说过,如今铺子里每月盈利,大概在五到六两之间。除去各种日常开销,怎么也能剩二两,如此算来,一年便是二十四两,攒上个三五年,肯定能购置一间铺子了。
“但愿如此吧!”想到自家每月的进账,还有铺子的售卖价格,田小雅不禁长叹一口气。
她暗自感叹,照如今的赚钱速度,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
两姐妹又聊了一会,小溪见铺子里也没啥事,就打算回家给小儿子喂奶,田小雅也拎着几个喜饼,回了水粉铺。
谁知就在马上要到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犹如晴天霹雳,“马受惊了,快躲开。”
还没等小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推倒在地,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惨叫,吓得落在地上啄食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了。
“天啊!撞人了。”
“这人的腿怕是保不住了,竟被马车活生生地压了过去。”
“可不是嘛!不过这个老伯是谁啊!为何要救那个小妇人,如果不是他推开对方,也不至于受此罪啊!”
小溪这时才如梦初醒,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就去看那倒地之人,不管怎么说,刚刚也是人家救了自己,不然轻易瘸上几日,重则断腿。
她得看看救命恩人是谁,将人送去医馆,再给些许银两,以报答这如同再生父母般的救命之恩。
田大福也没想到,竟会在路上遇到大女儿,只可惜小溪似乎在思索什么,始终未曾抬头,正当他打算出声之时,猛然瞥见一辆失控的马车如脱缰野马般朝女儿疾驰而去。
目睹此景,田大福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女儿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日子,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她抚养,可容不得任何闪失啊!
所幸他与女儿近在咫尺,仅两步之遥,就在马车即将撞到小溪的一刹那,他快跑两步,将人给推了出去,然而自己却躲闪不及,被马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随后又被车轮从右腿碾压而过。
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痛得他难以忍受,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而那辆失控的马车,任凭车夫怎样呼喝,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直奔镇外的官道狂奔而去。
此刻,小溪已无暇顾及那辆远去的马车,她快步来到倒在地上的老人家面前。
“老伯,您还好吗?”话音未落,她便俯身试图唤醒地上的人。
当她和路边那位热心肠的大哥合力将救命恩人翻转过来时,小溪不禁目瞪口呆。
虽然此人满脸鲜血,但依旧辨得出大概轮廓,只因这张面庞她再熟悉不过,毕竟,曾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