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观本就没有很多人,而如今就更显冷清。
这里原是皇后所建,乃是用于她夏日里避暑或修身养性之用。
皇后在时,这里虽为皇家道观却也对外开放,所以平日里有许多长安城的男男女女来这里祈福。
然而自皇后和大皇子一同薨逝后,这里就冷清了下来,就只剩下了兰若依和魏君怡避世修养。
只是自去年兰若依也离开后,这里就越发的无人问津了,若非魏君怡当年的名头大,这里说不好已经荒废了。
观里楼宇众多,宫殿更显气派,只是少了人便也让这里多了些阴沉沉的味道。
好在这里供奉着众多神仙,否则叶千尘都怀疑这里晚上会闹鬼。
在山门口,随着魏君怡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说出后,叶千尘顿时尴尬的沉默了下来,甚至连带着季寒英也都羞愧的红了脸。
兰若依在这里住了十八年,而秦昭雪更是出生在此,算是魏君怡手把手看着长大的。
如今她嫁为人妻,魏君怡自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忠贞之人共度一生,毕竟她本就痴情,自是容不下那等浪荡子弟。
然而却不想叶千尘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虽说她与季寒英的母亲也相识,早年关系也尚可,可相比之下总归是比不过她一手看着长大的秦昭雪。
如今秦昭雪刚刚九死一生的为叶千尘生下了儿子,可转眼他就带着其他人来游山拜神,这等行为自是让魏君怡看不过眼。
然而两人身份尊贵,这些事情她又不好明说,只能是如此指点了。
话是借她来作喻,可意思却是暗指秦昭雪嫁错了人!
叶千尘羞愧难当,季寒英也自无地自容!
好在随后魏君怡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否则两人怕是都不好进去拜一拜了。
但同样,经过这般打搅,叶千尘也不好在追着魏君怡问什么,只能先行跟着他进去,伺机在找机会。
待两人在魏君怡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大殿后,魏君怡随手就点了几炷香递给了两人,示意他们拜一拜!
然而叶千尘却在抬头看了一眼那泥塑的神像金身后就摆摆手拒绝了,道:“我为王侯,不拜神魔!更何况,我如今之境界与这仙人也不过一境之差,拜他乱我道心不说,日后也徒惹因果!”
“哦?”
魏君怡诧异,开口轻笑道:“你就这般自信,将来能与这些仙人比肩?”
说完,她又看向了季寒英,却见季寒英此刻也是歉意的摇了摇头。
魏君怡笑容深邃,仔细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后,便点了点头然而紧跟着又轻轻摇了摇头的就兀自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就在这时,叶千尘叹了一口气,道:“自信是有的,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有可能,我倒不愿做那陆地神仙,因为长生对仙人是福,对芸芸众生却就是祸了!”
“纵观历史长河,没有仙人为祸世间也就只有周天子至今八百年而已!”
“呵呵,你倒是有雄心壮志,敢指手问仙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但魏姨就是一个俗人,这泥胎金身虽似真似假,倒也能保魏姨半生安宁!”
说完,魏君怡便转身对着那泥像拜了拜,待起身面上便多了一分平静与祥和。
叶千尘皱眉,转头看了季寒英一眼。
魏君怡这话意有所指,显然她已经猜到了叶千尘今日的来意。
就在此时,季寒英上前一步欲要说话,却又被叶千尘眼疾手快的拉住。
待对着季寒英微微摇头示意后,叶千尘转头就看着魏君怡的背影笑道:“魏怡可有备下吃食?我和寒英自清早出门到现在还未用膳呢?”
“呵呵,你呀!堂堂镇北王,却来我这里讨要吃食!怎么,家里揭不开锅了?”
听了这话,魏君怡转身白了叶千尘一眼,随后便道:“跟我来吧,吃食倒是有,不过我这里常年都是素食,倒是没有酒肉可供你享!”
说着她便转身向着大殿外面走去。
魏君怡寻常用膳都是和观里的弟子在一起,可今日她却将叶千尘和季寒英单独邀在了一座亭子里。
这亭子是在白云山最高处,放眼望去一面是山野怪林,一面就是层层云海。
如今是初冬,站在亭子里虽有俯瞰山河之意,但寒风袭来未免冷寂,可若是在春夏,那便又是另一番感悟了。
吃食当真都是素的,也少油寡淡,不过魏君怡却也准备了些饭后甜点,倒是让叶千尘的饕餮之胃好受了些。
待用过膳,魏君怡又拉着叶千尘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可却绝口不问他们此行的目的。
直到黄昏将至,叶千尘这才逮着个机会直言问道:“魏姨日后可有打算?”
“呵呵,你想魏姨有什么打算呢?是邀我去你北境,还是说准备强行将我掳去与蒙武成亲?”
“你呀,原以为你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却不想也是不怀好意!”
听了叶千尘的话,魏君怡并没有像叶千尘预料的那般沉默或者是局促,反而娇嗔着看了他一眼,直接揭他老底道。
叶千尘尴尬,倒是没想到这清修了二十多年的魏君怡当真是有了一分道行。
然而随后他还是坐直了身体,认真道:“不瞒魏姨,不怀好意自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想替魏姨考虑!”
“我爹戎马半生,将心思都放在了毕生的理想上,倒是蹉跎了红颜。此等遗憾不仅天下人唏嘘叹息,就连千尘也替魏姨觉的不值!”
“用我兰姑姑的话说,我父亲就是一个糙人,全然不值得魏姨为他这般搭上一生!”
“更何况,他已埋骨多年,有些事情也是该随风而散了!”
“我没想过要逼迫魏姨成全我蒙叔,只是当下这白云山您的的确确是待不得了!”
“您与我蒙叔,外人看不透可我确实知道,他二十多年的用心还是能够换了您的一丝心疼的,否则您不至于这二十多年从不下山!”
说着,叶千尘便站起了身,走向了亭子另一面的云海道:“当年为我父亲殉情的人大有人在,可最痴情的您却反而选择了苦守在这里……”
“千尘虽不清楚当年您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仔细猜想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我父亲!”
说完,叶千尘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