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做了一辈子祭酒,教了一辈子书,难道影响我受万人敬仰了吗?”
“国子监文官落轿武将下马,难道还不足以满足尔等的虚荣之心?”
“倘若人人都像尔等这样,只将读书当做敲门砖求名求利,那万般学问做来又有什么用?”
“若真要单以做官来论,就尔等那点本事又有哪一个能比得过那些勋贵世家子弟?”
“朝廷建官学敬圣贤,要的有经世安邦之能的肱骨栋梁,可不是去求一些只知贪图功名利禄的奸佞!”
“如若尔等能将那些没用的心思都用在经学治世上,这二十多年你们又何至于只能在国子监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匠?”
“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否则,纵使给了你们一品官位又有什么用?”
“你们的师兄杨鸿师此前倒是位高权重,然而结果呢?如今还不是在家长吁短叹度日,而那般光景与他以往郁郁不得志又有什么两样?”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连着六道跪地之声在师鸿儒话落后随之响起。
“先生教训的是,我等知错!”陈晋安抬头,率先羞愧的说道。
紧接着陆兆兴和裴文昌也急忙点头如捣蒜,然而却是不如陈晋安那般坦荡,竟是连头也不敢抬。
“哼,知错有什么用?有些话老夫早前就已经提醒过你们了,然而你们还不是我行我素?”
“哎,终究是老了,若是在年轻二十年,像尔等这般老夫早就夺了你们博士之名,又怎能教你们继续误人子弟?”
“此前太子招揽的那些门客也多有你们的门人弟子吧!表面上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暗地里却依旧默许你们的门人弟子趁势攀附!”
“哎,也难怪如今朝政疲废,贪渎成风!连我门下之人都是如此,又何况呼朝堂那等趋炎附势之地?”
师鸿儒有些失望的道,说着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叶千尘。
“让王爷见笑了,这些年心力不济倒是忽视了对他们的教养!做了一辈子教书匠,只梦想着能教出几个扛鼎社稷之臣,承续圣贤遗风之人,然而不想到了却还是未能达成所愿!”
叶千尘摇了摇头,对于师鸿儒当面训斥他的弟子,他既不感到意外,却没有什么敬佩!
而在师鸿儒方才呵斥的时候,他更是连头都没有抬,就只是先落一子,之后便盯着棋盘沉思。显然此刻眼前的棋局明显要比师鸿儒身后的那六个被国子监众多学子誉为贤师的六人更加的重要!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师公传道解惑一甲子,其实也教出了不少能臣干吏!别的不说,此前的左相张之道便堪称国之栋梁!”
师鸿儒一愣。
“嗯?王爷这是在取笑老夫吧!张之道他……”
轻轻一笑,叶千尘又摇了摇头。
“非也!论经世之才治国之能,他配的上贤相之名!然而伴君如伴虎啊,有些事……”
突然,叶千尘又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笑了下,继续道:“说不清也说不得!前世之贤相,后世之奸佞,只能说他命运不济!”
“哦?”
师鸿儒一愣,随后便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王爷虽然年轻气盛,可若论胸襟这天下间倒是也少有人及!”
“嗯?哈哈哈,师公您怎么也学人恭维起我来了?怎么是想着为此前之事替他们求情?”
叶千尘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而说着他就摇了摇头,道:“大可不必!此处不是庙堂,亦不是我北境点将台!方才不过是我与众位师叔论道而已,倒也不至于随后记恨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