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幕军”和英军的将士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竟会有此等变故。
尽管霍威尔、德川庆喜等人竭尽全力地调动部队，变更阵形以抵御绪方等人的突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始料未及之下，惊恐情绪飞速传播。
尚未接战，就有不少人骇得脱离战位，以致阵形大乱。
以无备对有备，以无序对有序……结局已然是板上钉钉。
战马的嘶吼、蹄掌的踩踏、旌旗的掣动、刀锋的挥舞……以上种种，混合作无形的“巨浪”，一同滚滚而来！
涌动着，奔腾着，高涨着，无情地吞噬生灵。
一顶顶营帐被撕碎。
一门门大炮被撞倒。
从大津城中奔将而出的那百余名骑士，只恨胯下坐骑不能再快一点，只恨握持武器的双臂不能再壮一点。
他们已然忘却疲倦，将掺满复仇情感的凌厉攻势，一股脑儿地倾泻向敌军！
困于孤城之中的郁闷、无以复加的疲劳、被逼至绝境的愤恨……他们近日来积累的所有压力，悉在这一刻爆发而出！
兵锋所过之处，鲜血与残肢乱飞，硬生生地在敌阵之中犁出一道道血路！
英兵们不复先前的高傲模样。
享有“世界最强”之美誉的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也会恐惧，也会满面仓皇地四处逃窜。
连英军都是如此，“北幕军”就更不用说了。
已经没有什么战术、队形可言了。
原本非常严整的楔形阵，已彻底“解体”，各自为战。
后边的人不自觉地跑到前面；前面的人稀里糊涂地落到后面，大家都乱冲乱打——青登也不例外。
青登已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正往什么方向突击。负责扛旗的尾关雅次郎和岛田魁都跟丢了。
虽乱了阵形，但也无伤大雅——只要继续猛冲即可！只要逢敌便杀即可！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萝卜彻底发了狠，把牛类特有的怪力发挥至极限，将一名接一名敌兵挑飞到空中。
凡是侥幸躲过萝卜的正面冲撞的“幸运儿”，都会遭受青登的收割。
几滴鲜血沾上黑色刀身，没有附留太久，便因过高的斩速而被甩飞出去……如此反复。
在萝卜的配合下，青登的进攻直如雷霆般迅猛凌厉！
不知不觉间，一人一牛奔入一处空旷的地方。
没有敌兵，没有友军，只有满地的杂草、碎石……这已在战场之外。
正当青登拨转牛头，准备重返战场的这个时候，他赫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绪方骑着马，提着没沾几滴血的大释天，
他骑马的动作相当娴熟，腰身和双腿都处于恰到好处的放松状态，一看便知是马术高手。
“橘君，总算是找到你了。”
青登赶忙驱停胯下的萝卜，满面复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绪方。
“绪方先生……”
因为四下无人，所以青登直接用真名相称。
即使被旁人听见，也无大碍。
“绪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苗字（姓）。
旁人听了，也不会想到这个中年人会是“永世剑圣”。
自己竟与传说中的“永世剑圣”，在同一片战场上驰骋……若让众人知悉此事，只怕会有不少人激动得从马背上掉下来。
虽不清楚绪方是怎么找到他的，但能在刻下遇见绪方，正合他意。
青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绪方先生，这些援兵都是你找来的？”
绪方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起了个头而已，没干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还是琳小姐和九郎的功劳，多亏了他们提供的马匹，我们才能及时赶到。”
“……绪方先生，真不知要如何向你们道谢才好。”
绪方莞尔：
“不辞辛苦地赶来助战的这些人，或是受过你的恩惠，或是打心眼里崇敬你。”
“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心意却是相通的——愿意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换言之，这是你应得的，同时也是必得的善果。”
“不必觉得诚惶诚恐，安心地收下这份善果，并以此为勉吧。”
青登听罢，不自觉地转过脑袋，百感交集地凝视不远处的就快彻底扫灭“北幕军”和英军的战场。
冷不丁的，绪方重又出声：
“好了，多余的闲话就到此为止吧。青登，我特地跑来找你，是想来提醒你一句——有个不容轻视的家伙，出阵了。”
绪方边说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个家伙似乎脱离了某种桎梏，正散发出昂扬的气场。”
青登听罢，神色一凛。
虽然绪方没有明说，但青登一听便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家伙”是指谁！
“……绪方先生，你知道此人在哪儿吗？”
绪方偏过脑袋，朝东北方向努了努下巴。
“若不打倒那个家伙，这场战争可没法结束。”
“所以……快去吧。”
“这是你的战争，理应由你自己去注下最精彩动人的一笔。”
青登笑了笑。
他并未出声回应，只默默地踢动萝卜的肚腹，如离弦之箭般朝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绪方留在原地，微笑目送。
……
……
青登无视沿途的所有杂兵，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萝卜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遗余力地全速狂奔。
不消片刻，一人一牛赫然闯入一片平坦的旷地。
此地刚经历过一场激战，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
抬眼望去，偌大的旷地上只剩一个活人——大岳丸迈着大步，势如逐电，在这片旷地的正中央疾行。
从其神情来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青登赶到同一瞬间，他有所感应地快速抬头——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相撞。
大岳丸：“……”
青登：“……”
青登一言不发，默默驱停萝卜，随即从其背上翻身跃下，然后同样迈开大步，笔直地朝大岳丸走去。
……
……
约莫十数分钟之前——
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使八岐大蛇的面部表情被强烈的震愕、不甘所支配……
即使是跟他有着最长交情的玉藻前，也很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好一会儿后，他就像是看开了什么、想开了什么，脸上的震愕、不甘逐渐转变为无奈、痛苦。
相较而言，大岳丸的反应倒是平静得多。
面对骤然天降的绪方等人，他的面部神情虽有些许变化，但不多——总体而言，依旧是那副对世事毫不关心的淡漠模样。
但是，当青登率众攻来时，看着越来越近的青登，他的眸中闪过一抹雀跃的光辉。
只见他抬起右手，快速握住左腰间的佩刀。
但是，在掌心碰及刀柄的下一刻，他就像是想起什么，右手缓缓松开刀柄并垂回身侧。
忽然——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八岐大蛇猛地咳嗽起来，呕出大量鲜血，以及些许深红色的浓痰。
他咳得好不激烈，直咳得两肩乱颤，腰身弯下，双膝跪地。
“大蛇大人！”
玉藻前发出惊叫，最先俯下身去，扶住八岐大蛇。
紧接着，大岳丸、阿铃和以津真天纷纷凑过身来，或是按摩他的胸口，或是轻拍他的后背，或是掏药给他吃。
阿铃熟练地解下腰间的葫芦，从中倒出4枚灰褐色的药丸。
“大蛇大人，请吃！”
然而，八岐大蛇推开了阿铃递来的药。
“不必了……我的身体……到极限了……吃再多的药……也没用了……”
“机关算尽……却仍以‘败北’告终……真令人遗憾啊……”
自嘲地轻笑几声后，八岐大蛇扭头看向身旁的大岳丸。
极擅用表情和语言来伪装自己的八岐大蛇，在这一刻显出柔和的眼神。
“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想向我报恩……”
“这么多年来……你做得很好……”
“多亏了你的悉心保护……我安然活到今天……”
“现在……我的生命……就快走到尽头……”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所以……你的报恩……到此为止了……”
“你出色地还完了……我的恩情……”
“从我身边离开……去干你真正想干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一直渴求对手……盼望一个能跟你并驾齐驱的对手……”
“你自由了……别再拴住自己的手脚……去追求你的梦想吧……”
说罢，他抬起手，轻抚大岳丸的脸庞。
“你们也是……都走吧……我们的战争……结束了……”
八岐大蛇说着转动视线，逐一看向阿铃、玉藻前和以津真天。
“眼下趁乱出逃……并非没有机会……”
“在人生的最后……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说罢，八岐大蛇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的怀剑。
“大蛇大人……”
阿铃呢喃着，咬紧嘴唇。
以津真天低声抽泣。
玉藻前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平静。
“……”
大岳丸沉下眼皮，久久没有行动。
除了能读懂他的眼神和手语的八岐大蛇和阿铃之外，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须臾，但见他缓缓起身，面朝八岐大蛇，弯低腰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礼毕，他毅然决然地背过身，逃也似的奔向远方。
“孩子……去吧……”
八岐大蛇微笑着握紧掌中的怀剑，挣扎着站起身来。
……
……
青登和大岳丸相向而行。
在拉近至10米上下的间距后，他们就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青登：“……”
大岳丸：“……”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距离上次相见虽隔了段时间，但却恍若昨日。
噌！
大岳丸最先拔出其腰间的佩刀。
一寸寸出鞘的刀身，晃开日光。
青登见状，缓缓扬起掌中的毗卢遮那的刀尖，以示回应。
没有任何交流，双方直接拔刀相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交流。
毕竟大岳丸是天生失聪的聋哑人，既听不见青登的声音，也没法出声回应青登。
“……”
大岳丸快而不乱地沉低腰身，摆定架势，采中段构式的刀尖斜指青登的面门。
虽然他没法说话，但神奇的是，青登仿佛听见他的大喊——他在高声报出自己的家门！
青登暗吐一口浊气，架刀在前，旋即发出不输对方的响亮音量：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互报家门的下一霎——
啪！
啪！
两道蹬地声同时响起！
他们如出膛炮弹般冲出，使间距瞬间归零，两把刀重重地撞在一起！
一同撞在一起的，还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
*******
*******
新书倒计时2天！（豹嗨.jpg）越来越紧张了……（流泪豹豹头.jpg）
pS：豹豹子明天争取来个万字大章，一口气写完青登与大岳丸的对决！如果明天能写完青登与大岳丸的对决，然后后天（6号）再来个万字规模的大章，本书的正文内容就全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