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津保卫战第20日——
一名灰头土脸的队士找上斋藤一:
“斋藤队长!敌人又扑上来了!”
斋藤一草草擦去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沉声道:
“知道了,跟我来。”
说罢,不等气息平复,他便急匆匆地赶往最需要他的地方。
就在今日,敌军恢复了“近身战”,一股股敌兵闯过缺口,攻入城内!
毫无疑问,他们是想检验城中守军的战力还剩多少。
假使城中守军已有崩溃的迹象,那么敌军肯定会放开手脚大举攻来,于今日奠定胜机!
主导今日攻势的部队,正是歇息了好些时日的北兵们。
先前因“决战淀”的副作用而陷入虚弱状态的北兵们,都已恢复过来,重新投入战斗。
双方接战后,城中守军不再像先前一般展现出顽强的韧性与惊人的战力,而是险象环生,战线有好几次险些崩溃!
之所以如此,缘故并不复杂,全因城中守军已是师老兵疲,战力大减!
一来以近藤勇为首的许多队长不幸负伤,高层战力出现难以填补的巨大空缺。
二来城中守军的锐气已被先前的“枪炮对射”磨去大半。
纵使采用了“散兵坑”的战术以减轻损伤,也只不过是减轻伤亡,并不能完全阻挡英军的枪炮。
凭借娴熟的火器技战术,以及明显占优的枪炮数量,英军一直在“枪炮对射”中占据显着的优势,令得城中守军死伤甚重。
后方医院早已是人满为患,南条秋三郎(医疗方)等人忙碌得脚不沾地,无暇吃饭、睡觉乃常态,真正意义上的废寝忘食。
然而,他们拼尽全力所施展出来的治疗速度,始终追不上伤者增加的速度。
如此,城中守军的锐气受挫,实不为奇。
为了维护战局,尚未受伤的山南敬助、斋藤一等人统统化身为“救火队员”,奔走于各处战场。
他们之所以直至现在仍保持无伤,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多么了得的身手,纯粹是运气使然——置身于此等烈度的战场之中,受伤与否,存活与否,全看运气!
说不定在下一秒钟,一发流弹就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在完成自身任务的同时,还要设法填补近藤勇等人的空缺……可想而知,斋藤一他们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斋藤一走没两步,就又有一名灰头土脸的队士找上来:
“斋藤队长!请来这边!敌军的攻势很猛!我们就快挡不住了!”
闻听此番请求,饶是素来沉稳的斋藤一,也不免沉下脸来。
两处地方都陷入苦战……只能从中做出取舍。
此乃涉关无数人生死的艰难抉择……幸而在这个时候,斋藤一身后倏地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
“那个地方就交给我吧!”
斋藤一怔了怔,赶忙转过脑袋,循声去看。
“佐那子小姐?”
只见披挂整齐的佐那子提着她的薙刀,领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大步走来。
斋藤一立即认出她身后的这批士兵:他们全是骑兵队(七、十番队)的队士们。
“佐那子小姐,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按照青登的计划,骑兵乃反杀敌军的关键。
因此自开战以来,青登就一直把骑兵藏于后方,并不轻动。
佐那子沉声回答:
“是青登让我们来的。现在已经不是继续保留骑兵队的时候了。”
连作为“制胜王牌”的骑兵队都已上前线了……可想而知,当前的战况已经到何许境地。
斋藤一顿感心里一沉,旋即无比郑重地对佐那子说:
“佐那子小姐,拜托您了,祝您旗开得胜!”
佐那子用力点头,以作回应。
冷不丁的,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入进来:
“佐那子小姐,请让我同行!”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会津第一猛将”佐川官兵卫。
但见佐川官兵卫提着他的长枪,领着十数名会津军士兵大步走向佐那子。
他们满身血污,个个带伤,极个别人的麻布——比如佐川官兵卫——仍在向外渗血。
自开战以来,会津军的英勇,有目共睹。
害大津有此劫的愧疚;屡战屡败的失落;遭受嘲讽的不甘……这种种情绪化为会津军的力量!
战端开启后,会津军的将士们无不奋勇当前,有力地支援了战局,进而挽回了风评。
现在,已无人敢说会津军是一支中看不中用的军队。
佐那子扫了佐川官兵卫一眼,随即言简意赅地朗声道:
“快跟上!”
说罢,她率先迈开双足。
她身后的骑兵们与会津军的将士们紧追而去。
……
……
大津保卫战第22日——
今日的英军格外大胆,将好几门大炮运过缺口,在极短的距离内炮击城中守军!
为躲避炮击,艾洛蒂不得不领着一批民兵,藏身于掩体之中。
其身周的民兵们要么瑟瑟发抖,要么一脸麻木。
忽然,一名双目发直、脸色铁青的民兵腾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地转身向掩体外走去。
艾洛蒂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他了,故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喊道:
“不要起身!快坐回去!”
“我我、我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你疯了吗?!外面炮火连天,现在出去是找死!”
艾洛蒂以不容分说的强硬口吻要求对方坐回原位。
然而,此人就像是被梦魇绊住,俨然一副丧失理智的疯子模样,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不断重复着“我要出去”、“让我出去”、“我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
突然间——
轰!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附近,冲击波传荡开来。
艾洛蒂直感觉脚下的地面剧烈摇晃,身体一阵失衡,拽紧“疯子”衣袖的手不由得松开。
“疯子”趁机摆脱艾洛蒂的控制,一个闪身冲出掩体。
“快回来……”
未等艾洛蒂把话说完——
轰!
又一枚炮弹落下,好巧不巧地落在“疯子”的头顶……
焰火腾起,飘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硝烟散去时,只剩些许人体组织能证明此处原先站着个大活人。
目睹如此惨状,艾洛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实质上,这并非个例,而是广泛地出现在各处战场!
光是艾洛蒂亲眼瞧见的,就有好几起。
固然有些人的适应能力较强,能够迅速习惯战场与漫天炮火,视炮击为无物。
但是,也有部分人怎么也无法适应战场,以及这响个没完的炮声。
压力不断累积,最终……彻底崩溃,进而做出怪异的举动。
或是乱跑乱叫,或是不愿再待在掩体内,说什么也要到外面去。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敌军摧残至斯,最终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艾洛蒂如鲠在喉,下意识地捏紧双拳。
突然间,山南敬助的喊声忽地传来:
“昂古莱姆小姐!敌军又冲上来了!”
噌——艾洛蒂迅速拔出腰间的大和守兼定,扭头朝掩体内的众人喊道:
“都听见了吧?准备迎战!”
……
……
大津保卫战第24日,夜晚——
“北幕军”与英军的营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别乱动!越动血流得越快!”
“这家伙没气了!把他抬走!”
“不是说这场仗很容易吗……?”(英语)
“这是我这辈子打过的最艰难的仗……”(英语)
“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仓皇、惊惧的氛围弥满大营。不论行到何处,都能听见伤者的惨叫、胆寒者的呻吟。
此时此刻,两军的列位将军齐聚于本阵,统统作沉重状。
城中守军死伤惨重——“北幕军”与英军亦然。
这场惨烈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足足24天。
不论是“北幕军”,还是英军,都已倾尽全力,使遍一切招式。
然而……然而……大津城依旧屹立不倒!
发起了一轮接一轮进攻,打得大津城的东、北两面的城墙几无完石,也没能将其攻克。
纵使取得些许进展,也很快遭受反击,使得好不容易挣来的这点战果归零。
一言以蔽之——他们已快没有余力了!
死伤者甚重,生者戚戚然,将士们的厌战情绪已达无法忽视的程度。
更严峻的是,他们的弹药储备已快告罄。
虽然英军相当豪横,但其弹药储备终究不是无限的。
英国政府早在大半年前就开始秘密往日本运送炮弹,花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才攒下这惊人的弹药储备。
但再怎么丰富的储藏,也经不住英军这般消耗。
原以为至多10日就能拿下的城池,眼下打了24日也没有决出胜负……炮弹的消耗远远超过霍威尔的设想。
根据他们的计算,若是继续保持当前的炮击力度,就凭现有的炮弹储备,只能供他们再用2天!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若不设法破局,这场战斗极有可能会以失败告终!
失败……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严峻后果!
他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此,“北幕军”的将官们也顾不上嘲讽屡屡吃瘪的霍威尔等人了。
刻下的军议,便是整合群智,共商对策。
只不过,尽管军议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但众人却久久不发一语,诡异的沉默逐渐累积……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倘若有什么克敌破城的妙计,早就使出来了,何须等到今日?
冷不丁的,“北幕军”的一位将官猛锤了下自己的大腿,朗声喊道:
“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再加一把劲!我们就能在大津城中召开庆功宴!”
“诚然,我军已是强弩之末,可对面同样濒临极限!”
“现在就是比拼毅力!”
“哪一方能咬牙撑到最后,哪一方就能获胜!”
此人的语气格外昂扬,稍稍驱散现场的死寂氛围——当然,仅仅只是“稍稍”而已。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撇了撇嘴,
“毅力、毅力、毅力……说得倒轻巧,我们当然知道只要拿出毅力,胜利便指日可待。可问题是我们应如何做,才能让将士们重整旗鼓?”
某人幽幽地结过话头:
“若有援军就好了……”
众人非常默契地无视此人的发言。
援军……这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连讨论的价值都没有。
若说当下有哪支部队能担起“援军”的重任,就只有西边的“南军”了。
“南军”确实有试着赶来救援。
五天前,西乡吉之助聚拢残兵,对鸟羽发起试探性的攻势,但被土方岁三击退。
青登留在鸟羽的部队虽不多,但也足以拖住“南兵”。
如此,“南军”的援助是根本指望不了了。
就在现场复归死寂的这个时候,帐外倏地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看样子,战事相当不顺呢。”
众人一怔,纷纷转头去看——便见大岳丸搀扶着八岐大蛇,撩开帐帘,徐徐走入帐内,出现在众人眼前。
德川庆喜惊得瞪大双目:
“大蛇大人?您怎么来了?”
八岐大蛇因病情加重而长期卧床,虽跟着大军一起行动,但一直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眼下竟难得地出来露面……着实惊奇。
八岐大蛇的身体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
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有气无力,只剩一对还算有神的眼睛显出“生者”应当俱备的活力。
若无大岳丸的搀扶,他只怕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八岐大蛇平静地转动视线,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的脸庞。
“我只是想来告知你们一声——你们想要的援军到了。”
未等众人追问,便有一名传令兵跑来:
“将军大人,北面出现身份不明的大股部队!”
霎时,全场俱惊。
在听完萨道义的翻译后,以霍威尔为首的英军军官们亦大骇。
德川庆喜下意识地弹跳起身,急声追问:
“多少兵力?打着什么旗帜?”
八岐大蛇微微一笑:
“不必担心,是我的部队。”
“你的部队?”
德川庆喜边问边朝八岐大蛇投去惊疑不定的目光。
“与其慢慢解释,不如边走边说吧。”
……
……
在八岐大蛇的领衔下,众人纷纷离开本阵,向大营北面赶去。
抵达目的地后,霍然瞧见不容轻视的军势!
“这是……!”
德川庆喜舌挢不下——映入其眼帘的,是一支总兵力在二千人左右的军队!
只见这支军队的将士们穿着颜色各异的衣裳,拿着形制不同的各种武器……与其说是正规军,更像是一群临时集结的平民。
八岐大蛇不急不缓地轻声道:
“这是我们法诛党秘密散养在民间的死士。”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他们召集起来,好在总算是赶上了。”
“有我的这批死士在,想必我军又能发起一波强力的攻势。”
“将军,霍威尔先生,把我们仅剩的战力、装备,都押在明日吧。”
“在明日发起不留任何余地的总攻击。”
“是非成败,全部赌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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