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峻倒也不烦,心里自是明白,汪轶鸣这是打算和自己开诚布公的谈生意了;
于是笑着抬手请道;
“贤侄请问便是。”
汪轶鸣也不拖沓,拱了拱手,笑问道;
“萧伯伯走南闯北,交友广泛,见识渊博,想必这两件物品应是之前就见到过吧?”
“贤侄谬赞了,去的地方多了,交了些朋友而已,倒不敢称什么见识渊博;”
“要说之前见过的话,琉璃镜子,还有那琉璃灯倒是在应天和江浙几个地方见过;”
萧峻抬手指了指汪正海桌案上的防风煤油灯道;
“至于香皂…虽说和胰子相仿,可如此好用,且持久留香的却是从未见过。”
果不其然,与汪轶鸣心中猜测的差不多;
见过防风煤油灯,汪轶鸣也不觉得奇怪;
这东西本来就是欧洲的舶来品;
应当是萧峻在某些大富之家见过。
“听闻,这琉璃镜子和琉璃灯全是由红毛夷人从万里之外的佛郎机国带来,所以价格极其高昂,且往往有价无市,有钱也未必能轻易买得到。”
“哦?竟然如此稀罕?”
汪轶鸣假装吃惊的反问道;
“是的,这便是让老夫吃惊的地方;”
萧峻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 ,继续说道;
“以前老夫倒也想买上一两件,可惜,有缘无份,可遇不可求啊;”
“不曾想,贤侄却有这门路;连着拙荆,你苏姨都能有幸得上一件。”
说到此处,萧峻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紧接着对着汪轶鸣与阎氏拱了拱手,感谢道;
“这还得多谢弟妹和鸣哥儿慷慨!”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萧伯伯客气了。”
汪轶鸣也客气的摆了摆手,回了一礼;
“是啊,萧兄长,莫说我与苏妹的关系,锐哥儿在京的时候也帮了我娘家几个外甥不少忙;区区几个物件,算不得什么。”
彼此又客套了一番,谈话再次回归了正题;
“萧伯伯,您既然在别处见过,不知我家这琉璃镜和琉璃灯的品相与那佛郎机的舶来品比起来如何?”
“品质当然更胜一筹,无论镜子的清晰度还是琉璃灯的亮度,不用放在一起对比,佛郎机红毛人的这两样东西明显比不上。”
萧峻十分笃定的朝汪轶鸣竖了竖大拇指。
那是当然,此时西方的玻璃品质应是略胜大明一筹的;
可汪轶鸣拿出来的是十九世纪或是二十世纪技术的工业产品;
加之系统出品必属精品的质量;
两三百年的时间工艺代差,怎么比?
自然是比不了的。
之后,从萧峻那里得知红毛人带来的玻璃镜子,就类似汪轶鸣拿出的那如巴掌大小的,一块百两纹银根本不愁卖;
愁的是你加价也未必买得到。
而琉璃灯,你别说造型不好看,那叫实用简约款;
你愿掏化妆镜两三倍的价求购,人家还未必愿意卖给你呢。
因此,汪轶鸣手里这种品质的两件东西价值只会更高。
至于香皂,萧峻认为一块至多卖四五钱银子;
再高就不值当的了。
在这一点上汪轶鸣倒是不反对,香皂毕竟只是用于清洁的消耗品,定价过高确实不好卖;
毕竟狗大户一般的冤大头只是极个别而已。
“萧伯伯,若您真想做这生意,由我家出货,您和何叔负责分销自是没有问题。”
闻言,萧峻与何文安相视一眼,心里自是喜不自胜。
但二人毕竟是老江湖,喜怒往往不形于色;
脸上只略微淡淡一笑,便瞬间恢复如常;
“咳咳…轶鸣贤侄可是有什么条件?”
何文安率先问道;
“何叔所猜不错,小侄确有条件。”
“鸣哥儿请讲。”
萧峻心里也是明白,与何文安一同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于是,汪轶鸣也不拖沓,直接就将自己能想的到的条件向着二人一一道明;
其实也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汪轶鸣表明,首先自家只向他们两家供货,货款只收现银、黄金或是铜钱,等价的粮食也自是可以的;
不过概不赊欠,需同时钱货两清;
再者,三家都有独立的零售分销权;
对外价格必须统一保证底价,倘若谁家能卖的更高,全凭个人本事,互不干涉。
自家给他们两家的进货价是对外底价的八折;
如此两家就至少有了两成的利润。
最后汪轶鸣希望他们先不着急往北卖,毕竟这些东西暂时汪轶鸣只提供给了皇室和自己麾下的兄弟使用;
若是过早销往了北直隶或是京内,让宫里那几位知道了,自己便很难做了。
萧峻与何文安也是秒懂,为了生意长久稳固,自然表示理解。
至于具体价格问题,汪轶鸣便推给了自己母亲阎氏与他们商定后,三家再拟定个纸面契约即可。
阎氏也是雷厉风行,当场便和萧峻、何文安把价格谈定了下来;
纸面的契约也很快拟了出来;
确认没有异议,便约定明日三家再正式签订。
送走了萧家、何家父子几人后;
汪轶鸣一家三口又坐到了一起;
夫妻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双双皱眉盯着自己那一脸轻松的儿子;
“儿啊,这价也定了,契约也拟了,但这货源可如何解决啊?”
“是啊,鸣儿,你之前说东西是专门供给皇家的,这锦衣卫和咱家里用用也无妨;怎么这就答应了萧家和何家拿出来当买卖做了?”
“万一,这要是让人告到当今天子那里,你可有法子应对?”
看着老爹老娘一脸担忧的样子;
这会儿完全把刚刚意气风发,从容不迫与萧峻、何文安谈生意时的状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爹,娘,这事您二老无需担忧;圣上那里我自会提前知会,相信儿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圣上势必会允准并支持咱们家的。”
“说的轻巧!伴君如伴虎,你怎么知道此事陛下会支持你?”
汪正海没好气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一旁的阎氏听此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担忧的说道;
“鸣儿,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生意固然再赚钱,可万一吃罪了陛下,又如何是好?”
汪轶鸣却是面不改色,抬眸扫视了一眼自己父母,只是莞尔一笑,接着说道;
“爹,娘,你们多虑了。”
“还我们多虑了?你小子这是不知好歹!”
汪正海虎目一瞪,宽袖中的巴掌紧跟着便亮了出来;
见状,汪轶鸣忙侧头与其拉开了点儿距离;
“你要干什么?”
阎氏同时也察觉到了自己夫君的举动,忙伸手拉住汪正海的手臂,喝问道;
“什么…什么干什么?我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那你好端端的朝儿子亮你那巴掌是想干什么?”
“亮巴掌?没啊?不是…我就随便抬抬手,怎么就成朝儿子亮巴掌了?”
汪正海脸色涨红,提高了嗓门辩解道;
“还说没有?我们娘俩都看见了!”
阎氏毫不示弱的瞪着汪正海斥道;
见此一幕,汪轶鸣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说的好好的,这夫妻俩怎么就吵起来了?
扶了扶额头,汪轶鸣无奈摇头叹息了一声后,果断出言打断了爹娘之间的争执;
要是任由他们争吵下去,今日这正事就没法继续谈下去了;
自己能留在家中的日子可是有限的;
后面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他们一家三口协力配合才能顺利推进下去;
时间本来就紧,无论如何都耽误不起;
汪正海与阎氏自是明白此中孰轻孰重;
夫妻二人在儿子的几句劝解后,凭借着话头果断的就结束刚刚的争吵;
谈话迅速的回归了正题,夫妻俩瞬间便和好如初,就似根本没有吵过一般,那无缝连接的速度真让汪轶鸣这个当儿子的也惊奇不已。
其实说到这几样东西的买卖,汪轶鸣觉得即便崇祯知道了也不至于怪罪于他;
而且现在又不是在京城当中;
这个时代的通讯能力极低;
凭借着两地的距离,再打好时间差,汪轶鸣完全有机会能在几样东西大卖前,给崇祯提前打好招呼。
说归产品;
香皂这个东西没什么难度,成本也低;
汪轶鸣可凭借着系统加工厂打造几条加工提炼,分工明确的手工流水线;
不需要太多人和太大地方,便可轻松的大批量不间断的生产制作出来;
而且规划好了,配方和工艺也不容易泄露出去;
只是,香皂的制作虽不难,生产速度也快;
但却有一个六十天到九十天的成熟期;
如此即便当下就造出来的,也需要等两三个月后才能拿出去出售;
自己可没有时间等着香皂成熟上市;
汪轶鸣又不打算用系统加工厂来造香皂;
即便量大速度快;
但不长久,又是消耗品;
持续不断的生产销售出去才能稳据市场地位,难以被他人撼动;
加上系统制造自己还要支付大量的铜钱,又要花时间精力收集原材料,而且工艺水平增长这棵科技树,一旦单品制造超过一万个增长效率会迅速腰斩;
前面有着前车之鉴,汪轶鸣宁愿缓一缓,也不想再轻易经历前面的那次教训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便是汪轶鸣系统中充进去的铜钱数量已经彻底消耗没了;
商城加载也停摆了;
要想再依靠系统造出什么东西来,就必须先进行充值;
这成本、时间、精力都不划算;
索性不如就交给自己母亲,让她安排人手工制作更合适。
至于镜子也好,玻璃防风煤油灯也罢;
储备在系统加工厂当中的原材料还是十分充足的;
想要开启制造就必须先补充大量的铜钱。
至于储备空间内的镜子,汪轶鸣不打算直接拿出来卖;
一是数量不足以支撑售卖所需;
二是品质过好,自己现在通过系统加工厂造出的肯定比不上;
同理香皂也是。
“鸣儿,你的意思是香皂咱们自己做,镜子和煤油灯你来解决?”
“没错,不过香皂和镜子品质会略微不如给你们用的,可拿来出售绝对没问题。”
夫妻相视一眼,齐齐对着汪轶鸣点了点头;
“鸣儿,按你说的,这香皂制作,为娘带着葵儿、淳儿、还有几个信的过的签了死契的丫头和小厮干即可;”
“原材料需要什么你写给我,我让老胡安排人尽快采购。”
“好,没问题,娘;”
“我这就写给您。”
言罢,汪轶鸣直接起身,来到桌案边,摊开一张宣纸,倒水研墨,提笔写了起来;
配方所需的原材料不必烦心;
通过系统加工厂给出的原材料列表照抄即可;
汪轶鸣笔锋不断流转,一笔一划抄写的几乎不带停顿的;
这看在其父母眼中就是自己儿子对配方了然于胸,默写的速度行云流水;
不禁让夫妻二人赞叹不已。
片刻,一张写满原材料的宣纸就递到了夫妻俩手中;
汪正海与阎氏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纸上的原材料明细审视了起来;
只见此刻夫妻二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时而点头,时而疑惑凝眉;
“鸣儿,材料明细就是这些?可还有遗漏的?”
汪正海满脸疑惑的抬眸看向了汪轶鸣,问道;
“嗯,就这些了。”
笃定的点了点头,汪轶鸣掏出一支香烟递向了汪正海;
“到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收集起来不难;”
阎氏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宣纸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有些东西甚至不用花钱采购,现成的就有,不够的话再让下面的人帮忙收一收即可。”
说完,阎氏将那张写满原材料的宣纸折好,直接收入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