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把张援民递给他的树枝放在一旁,然后用手去轻轻的探触。
赵军一摸就知道,从第二个芦碗往下,这苗参都贴在了松明子上。
松明子是自然形成的,它没有标准的形态。赵军露在地面外的部分看这块松明子,可以断定它是一块大木疙瘩。
就是树杈生长点,带木节子、疙瘩的那种。
所以,埋在土里的那部分具体是什么样子,赵军就不得而知。
至于这苗琥珀龙是怎么与松明子融合在一起的,赵军也不知晓。
他唯独知道,这绝对是个宝贝。
既然是宝贝,就得重视。赵军让几人给自己腾开空间,他膝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用树枝轻剥底皮。
都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可又有谁见过那么大的棒槌呀。
不说别的,即便大会堂吉林厅藏的那苗野山参,也没有七八两啊。
只不过野山参虽小,但须子却长。赵军跪在地上,用一截树枝配着左手食指轻拨着松软的泥土。
当发现参须时,他沿着参须往山参象牙鼻的方向,试探着去拨弄。
可没拨两下,又拨不动了,这是碰到了松明子。
这琥珀龙与松明子融合在一起,这松明子是块大疙瘩。想必参须是绕着明子盘旋而长。
此时赵军额头有些见汗,感觉这活真是不好干。
“老舅、大哥,你俩来跟我抬。”赵军选了心细手稳的张援民和王强二人,然后指了指自己左右两个方位,让他们帮自己抬参。
“大外甥,我们能行吗?”王强闻言紧忙道:“你老舅哪干过这活儿呀?”
“行。”赵军对二人道:“你俩就别着急、慢点的,尽量别给须子碰断了。”
说完这话,赵军又补充道:“这个不好抬,要我自个抬,咱抬到天黑也回不去家。”
张援民是个胆大心细有自信的,他听赵军这么说,当即就过去帮忙。
但王强仍有些迟疑,他对赵军道:“大外甥,这我要给须子这碰断了,可咋整啊?”
“断就断。”赵军很干脆的道:“谁抬棒槌能保证不断须子呀?就邵老太爷年轻前儿,他也不敢保啊。”
这话确实不假呀,再牛的参把头也不敢保证自己抬出的棒槌都是全品。
而此时,赵军让王强、张援民帮忙,也是有意锻炼自己身边的这些人。
就像他昨天跟赵有才说的,这季节树叶都出来了,草也长起来了。
草木限制猎狗的经过,遮挡猎人的视线,拿着再好的装备,可连十几米外的猎物都看不到,又怎么能打围?
所以在未来的四个月,别说打狗围了,就连打溜围都费劲。
人不能干待着,赵家帮的业务里又不包括务农那项。
所以在未来的四个月中,赵军准备带着赵家帮转型,暂时转型为赵家参帮。
特别赵军还掌握着很多个老埯子,都说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的吃饱饭。眼下芽草市还显现不出来什么,但再等一个月,到农历五月份的青草市开始,便到了放山的好时节。
那时候,从一个老埯子里寻出来三五苗棒槌都是正常,运气好的七八苗都没问题。
而要真是那种情况的话,光靠赵军一个人抬参是不行的。这不像在罗刹老林子里,赵军一个人慢慢抠去吧。
他现在还有家,家里还有新娶的媳妇,哪能天天搁这儿撅着抬参?
于是,赵军就有意培养身边这些人。像观山断景什么的,不用王强他们学,但往出抬参的话,只要有耐心、专心就没问题。
在赵军的坚持下,王强也跪在了地上。三人围成了个大半圆,将琥珀龙围在了当中。然后三人一起动手破土,寻找参须。然后,再由参须找参体。
不动手是不知道,这一动手,赵军惊讶的发现,张援民抬参的手把,似乎比他都溜。
这就是天赋!
别看张援民这人个不高,但手不小。而且他这双手还极巧。
相比之下,王强稍显笨拙了一些。但王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动作很慢,但保证不失误,不刮断参须。
“大外甥,你看这不是棒槌须子吧?”遇到不懂的,王强还会向赵军询问。
赵军看了一眼,道:“老舅,那是树根子,用小刀割(gá)断它。”
旁边不远就是树,这片是原始森林,那树说不定多少年了,树根早已四通八达。
“注意点儿啊,老舅。”赵军叮嘱王强一声,王强拿出剥皮用的,一拃来长的小刀,避开参须割断树根。
抬参这活儿主要就是手稳心细,像有的须子在土里窝着了,它自然生长没问题,可能人一碰就断,这是没办法的,断了也不能怪谁。
可要是因为粗心大意、下手没深浅把参须弄断了,那就说明这人不适合抬参。
现在看来,王强、张援民干的都挺好,和赵军配合的也不错。有了二人的加入,抬参的速度提升不少。
在这过程中,旁边的李宝玉、解臣赵金辉都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天天都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别人干活,自己看着。
尤其是抬出棒槌来,大伙还分钱。要是自己一手不动的话,都没脸拿这个钱。
不过很快的,赵军就给他们仨安排了任务。
因为随着赵军、王强、张援民将松明子下面的土挖空不少,这块松明子有往下下沉的趋势。
而赵军交给李宝玉的任务就是,无论他是脚踩还是用手扳,都必须将这块松明子给稳稳的固定住。
这块树疙瘩得有个二十多斤,万一砸下去,容易把其下的身体砸坏。
而赵军交给赵金辉和解臣的任务,是让他们把着已经抬出来的参须。
抬这苗琥珀龙跟以往抬参不同,这琥珀龙一半的参体,还有大部分的须子都在松明子下面,而且是紧贴松明子的。
这时已经抬出的参须,就必须得有人将其拈起、拈住,不让它再落回到土里。要不然赵军三人拨土的时候,容易把已抬出来的参须碰断。
就这样,赵军六人围跪在松明子和琥珀龙周围。他们分工明确,互相配合,但即便如此,六人也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这苗琥珀龙连同松明子一起抬出。
没错,这苗野山参的身体已与松明子融合在了一起。这也是为什么赵军曾跟苗掌柜说石龙和木龙,没有干货的原因。
因为连着石,带着木,才叫石龙、木龙。否则的话,单拿出一苗棒槌,就说它是木龙,即便是真的,怕也没人会信。
只见雷击过的松明疙瘩上,黑乎乎一片,但一多半是裸露在外的部分,另一部分是刚出土的。
在出土的部分上,能看到这苗参中奇货。
只见这苗琥珀龙有两个芦头,这是它曾受过大伤导致的。想来曾有走兽从其身上经过,踩断了芦头,导致它又长出了另外一个芦头。
不仅如此,两个芦头还都带着转,这也是曾受过大伤的痕迹。
野山参的芦头一旦受到这种伤,最少得三年才会重新生长、重新破土。
光看芦头,这苗野山参最少受过三次大的外伤。三三得九,再查两个芦头上的芦碗。赵军推断,这苗参最少得五十年。
再看参体,只见参体与一条参腿,皆穿松明子而过,如此的与松明子结合在了一起。
如此生长的野山参,占尽了一个奇字。
而此时看到它的六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天生地长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