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攸的调侃,甄姬连忙用力摇头,眼神里满是认真,柔声解释道。
“臣妾哪会失望?“
“臣妾知道,陛下心思缜密,定然会为小九选择一条最适合他的道路,绝不会让他受委屈。”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心疼。
“臣妾是担忧陛下,您每日从早到晚操劳国事,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着,连顿饭都吃不安稳。”
“臣妾害怕陛下这样连轴转,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身子会撑不住。”
甄姬拿起桌上的茶壶,小心翼翼地给段攸重新倒了杯温热的清茶,双手轻轻端到他面前,补充道。
“即便是金丹修士,肉身或许不会觉得劳累,但心一直悬着,早晚都会疲惫不堪的啊。”
段攸伸手接过甄姬递来的青瓷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他对着甄姬轻轻点了点头。
连甄姬这样一心打理内院、从不过问朝堂与战事的人,都能看出自己方才的焦躁失态。
可见这段时间的紧绷,早已写在了脸上。
他暗自叹息,看来,自己是真的该好好歇一歇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史书里的记载,多少帝王年轻时英明神武、广纳谏言。
可到了后期却变得刚愎自用、昏聩多疑。
或许,并非他们本心变了,而是年岁渐长后精力不济。
想做事却力不从心,越是察觉自己“不行”,就越想牢牢抓住权力。
行事也越发偏激,最终一步步走向昏庸。
现在的自己,虽说正值壮年,金丹修为也让肉身精力远超常人。
可这场旷日持久的星际大战,还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了疲惫。
从最初虫族突然入侵,日夜筹谋应对之策;
到后来神族强势降临,更是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
这几年,他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钟,一刻也不曾停下歇息。
他清楚地知道,当前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神族改革派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人族,接下来的打压只会更加猛烈,朝堂上、战场上,还有太多亟待处理的事等着他拿主意。
可若不趁现在调整好状态,依照眼下这颗浮躁焦虑的心。
别说冷静解决问题,恐怕还会因为急于求成而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想到这里,段攸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清茶,茶水的甘冽顺着喉咙滑下,稍稍驱散了几分疲惫。
他放下茶杯,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对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是时候给自己放个短假了,哪怕只有一两天,也要让紧绷的神经松一松。
段攸将温热的茶杯轻轻放回雕花梨木案桌,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
他缓缓起身,袍角在地面扫过一道淡影,带着身旁一身素白宫装的甄姬。
足尖轻点地面,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瞬息间便穿越了空间壁垒,径直返回了大唐的紫宸宫。
接下来的日子,他将堆积如山的政事尽数交给心思缜密的姜柔儿打理。
那些盖着朱红印章的奏折,从此便成了姜柔儿案头最常见的物件;
军队的日常训练则由经验老道的各个将领全权负责,校场上每日都回荡着士兵们震天的呐喊,长枪与盾牌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至于虫族、神族之间那场搅动星河的大战,他也只安排周瑜等人率领情报司严密监控,战报会按时呈递至宫中专设的暗格。
而段攸将这些繁杂事务尽数托付给手下后,自己便长居宫中,每日在演武场或书房教导段家子弟修炼与学识。
唯有当宫墙缝隙里的阳光斜斜洒进殿内,实在闲暇无聊之时。
他才会随手拿起一份战报,漫不经心地关注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起初,段攸对这种“放权”的日子还有些不适应。
尤其当诸葛亮、麴义等人满脸凝重地前来禀报。
说那从异星挪移来的虫族女王性情暴戾,周身萦绕着令人心悸的黑色雾气,无论他们用灵识沟通。
还是尝试用特制的符文传递信息,都只能换来女王充满敌意的嘶吼,根本无法有效与其交流时。
段攸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亲自前往虫族营地操刀解决。
可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躁动,放任诸葛亮他们继续尝试。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依旧像被狂风搅动的湖面,没有真正平静。
不管是往后突破境界的修炼,还是对天下局势的精准判断。
心态若是无法调整到平稳状态,迟早会在某个关键节点出现难以挽回的祸患。
日子一天天过去,段攸看着诸葛亮等人一次次带着疲惫与挫败感从虫族营地返回,案桌上的失败方案叠了厚厚一叠。
他的内心,也从最开始对众人能力的失望,逐渐转为难以抑制的焦躁,到后来甚至生出一丝对局势失控的绝望!
就连他传授后辈修炼时,也变得有些急功近利。
每当看到子弟们卡在炼气期迟迟无法突破,他便忍不住皱紧眉头。
指尖凝聚起浓郁的天地之炁,不顾循序渐进的修炼常理,直接将灵气渡入他们体内。
强行助他们冲破瓶颈,成为金丹修士。
可就在他又一次将灵气注入一个少年体内,看着对方因灵气冲击而痛苦皱眉时。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书房门口的甄姬,她手中端着的参茶早已凉透。
一双杏眼紧紧锁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满是担忧,还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心疼,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你变了”。
段攸的动作猛地一顿,周身的灵气瞬间消散。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在“放松”的表象下愈发严重!
他用力闭了闭眼,心中暗骂自己。
太急了,真是太急了,急于寻求修为的突破,急于掌控所有事务,却忘了修炼与治国都需一步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