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哪个诸侯国出现险情,你要第一时间派兵驰援,哪怕手里兵力吃紧,也要挤出精锐。”
“作为大哥的担当,不用我再多说,不可有半分迟疑。”
“也许,当我带领远征军深入虫巢腹地之后,当通讯玉简再也传不出我的消息时。”
“守护这个星球的重担,将要交给你身上!”
听到段攸的吩咐,段世民后背倏地沁出一层薄汗,顺着脊椎骨往下滑,凉得他打了个轻颤,内心不由一慌!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肉里。
刚刚父亲介绍这场战争时,提到远征军已损失三成精锐,连最擅长侦察的斥候营都折损过半。
说这话时他指尖按在地图上标记“虫巢”的猩红圆点上,指腹都蹭上了墨迹,他就隐隐有种预感。
这位向来敢闯敢拼、从不知退缩的父亲,恐怕早已做好了亲赴险地的打算。
说不定连诀别的信都写好了,绝不会在这个星球待太久!
他盯着案上摊开的星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标记虫族巢穴的暗红点。
父亲说不定会主动出击,带着最精锐的玄甲军,像当年突袭蛮族王庭那样。
提前占据一个星球,在虫潮必经之路上筑起钢铁壁垒,布置一个缓冲区!
这样一来,至少能为大唐争取三到五年的发展时间!
可念头刚起,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他好想,跟自己父亲一起并肩作战!
他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躲在父亲的背后。
看着父亲的披风在战火里扬起又落下,任由父亲用脊梁为他挡住所有风雨!
他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成年了,手掌能稳稳握住那柄家传的长剑,甚至能在演武场上击败军中悍将。
不是那个需要人护在羽翼下的孩童,已经能为他做些事了!
就在段世民攥着拳犹豫许久,指节都泛出青白时。
段锐忽然挺直脊背,锦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响。
他缓缓起身,朗声说道,声音在安静的堂内撞出回音。
“父皇,儿臣以为,我们还有一些潜力没有挖掘!”
“就比如,那些投降的异人,还有他们随身携带的异星器械,以及异人星球的人类!”
“如果,能够放下芥蒂、敞开胸怀联合他们,共同参与这场大战!”
“那么咱们,也不会为人员缺少而在扩编军队时捉襟见肘,更不必担忧前线兵力不足了!”
听到段锐的建议,段攸指尖在案上一顿,原本舒展的眉头轻轻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刚刚他说“只要是人类都会团结”,不过是安抚人心的话术。
连自己都没当真,他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全信了!
有的时候,作为君主,的确需要标榜自己的胸怀,用仁德的外衣包裹住雷霆手段!
但一位君主,若真把仁慈当信条,怎么可能坐稳江山?
“只要是人类,我们都会想办法团结!”
这话听着暖心,却忘了异人与大唐的族群隔阂,忘了那些异星人类骨子里的故土执念。
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将皇位传给老二!
也许,这小子被他外祖父蔡邕影响太大,整日埋在圣贤书里,太过相信仁爱能化解一切矛盾!
他不懂,君主的仁慈从来带着条件。
如果没有威胁到皇权的势力,这位君主自然会展现他的仁慈!
就如同段攸所说“救助这个星球的人类”,那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早已没了反抗之力。
一群被杀破胆的土着,无论是掌握的知识,那些刻在兽骨上的粗糙文字。
还有他们的数量,连大唐一个州府的人口都比不上,都无法与大唐抗衡!
最终,这些人类必然会被大唐同化,成为纳税服役的编户!
所以,救助他们,段攸不仅不会在意,反而会做得很积极。
甚至会让人把救助的场景画成壁画,传遍各州彰显皇恩。
可段锐的建议,就太过幼稚!
他不懂,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不懂那些在绝境里滋生的贪婪与背叛能有多刺骨!
依照现在的情况,大唐仅仅只有四亿人口,这点人分摊到广袤的疆域上,连边境防线都显得捉襟见肘!
并且大唐的百姓,还是太过淳朴。
见了官差会主动行礼,商贩收了钱会多塞一把菜,哪里见过真正的阴私算计?
他不知道,那个星球会有多少人类?
说不定是百亿级的庞大规模,藏着数不清的野心家和投机者。
并且那个星球的人类,仁义礼智信,但凡能真正具备一种的,都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的圣人!
就比如,当官的不贪,能把俸禄分一半给灾民;
教师认真教学,哪怕饿着肚子也要把学生教到识字;
百姓遵纪守法,捡到钱会站在原地等失主半天。
这样的人,在那里都能被捧成时代楷模。
至于碰瓷、仙人跳、割韭菜、割腰子,这些连孩童都能说出一二的伎俩,在那个星球早已不稀奇。
如果将修炼之法在那个星球传播,恐怕用不了三个月。
就会有人拿着残缺的功法招摇撞骗,甚至为了争夺灵石自相残杀。
段攸甚至怀疑,那个星球光是为了争抢修炼资源。
就需要内乱百余年,到时候不用虫族动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耗垮了。
至于想跟他们联合共同对付虫族?
段攸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他真怕那帮家伙前一秒还在并肩杀敌。
后一秒就因为分赃不均,趁着他转身时从背后捅来一刀!
就比如现在,哪怕大唐前线兵力已经缺到要从地方卫所抽调老兵,他也从未想过将修炼之法传授给那些异人士兵!
不说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犹太人,骨子里的族群抱团意识比钢铁还硬;
哪怕他们都是兔子国的人,段攸也不敢随意相信。
人心这东西,从来不是靠出身就能看透的。
段攸轻轻咳嗽一声,喉间的气音带着几分压抑的不耐,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段锐坐下。
“此事不必再提。”
也得亏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几个儿子虽有不同意见,却绝不会在外人面前驳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