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黏液,将这片森林裹得密不透风。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烂树叶的腥甜,水汽凝结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却挡不住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危险气息——这里从不是什么生机盎然的秘境,而是毒虫与死亡编织的牢笼。
脚下的腐叶层软得像烂肉,踩上去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有时不经意间踏上一块看似坚硬的石头,鞋底会猛地陷下去——那根本不是岩石,而是被虫群分泌物黏合的虫茧。
破碎的瞬间,腥臭的浓汁会像腐烂的血浆般喷涌而出,里面裹着密密麻麻的虫豸,有米粒大的白色幼虫,也有指甲盖长的硬壳虫,它们在浓汁里疯狂扭动,顺着鞋缝往皮肉里钻,让人头皮发麻。
更恐怖的存在藏在雾幕深处。
当刘醒非的黄金长枪挑碎第三只试图爬上身的毒蝎时,一阵尖利的嘶吼撕破了寂静。
那些侏儒般的食人族从树后、藤蔓间窜了出来,他们皮肤黝黑如炭,牙齿黄黑尖利,手里攥着磨尖的骨棒和石斧,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们根本不在乎死亡,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哪怕同伴的脑浆溅在脸上,也只会兴奋地舔舐,伤口流着血也能嘶吼着再冲三次——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比林中的毒虫更让人胆寒。
混乱中,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刘醒非猛地侧身,一道银光擦着他的肋下滑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是利剑蜘蛛的螯肢。
这些拳头大的蜘蛛通体银白,螯肢像两柄淬毒的短剑,它们早已在腐叶下挖好了陷阱,蛛丝如钢丝般坚韧,一旦踩中就会被猛地拽入地下,等着被注入麻痹毒素,慢慢成为蛛群的美餐。
此刻,成百上千的利剑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吐丝结网,挖坑设伏,毒腺闪烁着幽蓝的光,将这片区域变成了死亡猎场。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压过了虫鸣与嘶吼。雾中出现了更庞大的身影,那是一批身高近两米的食人族,他们穿着粗糙的兽皮,手里握着铁制的长矛,队列整齐,竟带着原始却严明的秩序——这是一个形成了王国概念的大型部落。
他们身后的林间空地上,散落着堆积如山的白骨,颅骨被敲碎,四肢骨被啃得干干净净,有些骨架上还挂着未腐尽的碎肉,引来无数苍蝇嗡嗡作响。
空地中央,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山岩后,隐藏着通往地宫的入口。
刘醒非踹开一个扑上来的侏儒食人族,目光扫过入口处的守卫,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呜咽。
那是“菜人”——被关押在地宫里的俘虏,像牲畜一样被圈养,等着成为食人族的食物。
地宫深处的火光映在岩壁上,将那些绝望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
“这种生命,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全都该死,算了,废物利用吧。”
刘醒非是个降术师。
他平素十分谨慎,轻易不会滥杀无辜大开杀戒。
但对于这些一看就发红的怪物,业力如此之重,怎么杀都可以。
他低喝一声,黄金长枪在掌心嗡鸣。
他猛地旋身,枪杆如铁棍般砸在地面,震飞了扑来的三个侏儒食人族,这是“霸王一气摔枪式”,借势将力量灌入枪尖,再猛地挺枪刺出,枪影如飞龙出海,瞬间洞穿了领头的大型食人族咽喉,这是“飞龙九大式”中的“左右青龙探抓式”。
一个利剑蜘蛛趁隙扑到他肩头,螯肢即将刺下的刹那,刘醒非突然松手,左手闪电般抓住蜘蛛的腹部,右手在枪杆上一弹,枪尾精准地砸在蜘蛛头颅上——这是“无枪式”,弃枪却非无枪,枪杆的震颤借着手腕的力道返回来,比持枪时更添三分凌厉。
更多的食人族涌进地宫入口,他们想护住巢穴。刘醒非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长枪时而化作游龙,时而变作铁鞭,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条生命。
当一个食人族的骨棒即将砸中他后背时,他猛地沉腰,借对方的力道顺势旋身,长枪反向挑起,从对方胯下刺入,贯穿了胸膛——这是“借劲返”,将敌人的力量化作自己的杀招。
鲜血染红了黄金长枪,枪身上的纹路开始发光。
那些食人族的血肉、毒虫的汁液、甚至利剑蜘蛛的毒液,都在枪尖的震颤中被吸收,融入枪身。
刘醒非的眼神越来越冷,他踏着尸骸前进,每一步都让地宫入口的守卫胆寒。
这里的每一条生命,无论是疯狂的食人族,还是剧毒的虫豸,都将成为祭炼这杆黄金长枪的祭品,而他,就是这片腐林炼狱中唯一的屠夫。
地宫深处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刘醒非知道,那里还有更残酷的景象等着他。
但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滚烫,仿佛在渴望更多的鲜血,而他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刘醒非杀破地宫。
或者应该叫地牢。
里面是乱七八糟的菜人。
残忍的食人族生怕刘醒非是来救人的,竟然直接对菜人发动大屠杀。
杀完了菜人,它们又发出了怪叫,扑向了刘醒非。
刘醒非毫不犹豫发动霸王一气摔枪式,强大的枪劲连绵轰杀向了食人族。
前排的食人族直接被轰飞。
后面的被刘醒非枪出如龙的一一点杀。
直到这里面被清之一空。
刘醒非从地牢中杀了出来。
他看到不远处,腐林深处的木寨像一坨被随意丢弃的烂肉,歪歪扭扭地趴在泥泞里。
那些用树干和藤蔓搭成的“宫殿”墙体东倒西歪,茅草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阳光漏下来,照亮的不是庄严与华贵,而是满地的秽物与腐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粪便、腐烂肉块与潮湿草木混合的味道,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这里就是食人族的“王宫”,一个用野蛮与肮脏堆砌的权力中心。
刘醒非的黄金长枪拄在地上,枪尖还滴着血。
刚才的厮杀声尚未完全消散,侏儒食人族的残肢碎体挂在木栅栏上,被利剑蜘蛛啃噬了一半的大型食人族尸体堵住了寨门,而他踩着这些污秽,一步步踏入了这片被食人族视为圣地的地方。
视线掠过那些“家具”时,即便是经历过无数血战的刘醒非,也不由得眯起了眼。
一根磨得光滑的人骨架子上,随意搭着几件铠甲部件——那是暗金色的板甲碎片,边缘镶嵌着发红的宝石,显然来自某个覆灭的文明,此刻却成了食人族挂兽骨的架子。
墙角的泥堆里,半埋着十几块拳头大的水晶,阳光透过裂缝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可食人族只用它们垫着陶罐,罐子里盛着不知名的腥臭液体。
最惊人的是祭司居住的那间最大的木屋。地上铺着的不是兽皮,而是一张用符文之石拼出的残破地毯,那些刻着晦涩纹路的石头本该是施法者梦寐以求的材料,却被食人族踩在脚下,沾着黑乎乎的污渍。
屋角的木柜里塞满了宝物。
鸽子蛋大的蓝宝石堆成小山,柄部镶嵌着绿宝石的魔法匕首被当成了开果器,甚至有一柄剑身流淌着银光的长剑,被用来撬地板上的钉子,剑刃崩了好几个缺口。
“吼——”
木屋深处传来沙哑的咆哮。
食人族的祭司钻了出来,他比普通食人族高大,身上挂满了骷髅头项链,手里攥着一根用人骨和不知名兽牙制成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块散发着黑气的符文之石。
他显然是这里的首领,看到刘醒非时,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疯狂的怒火,举起权杖就要念诵什么。
但刘醒非没给它机会。
黄金长枪如一道流光,带着破空的锐啸,精准地刺穿了祭司的喉咙。
那老家伙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变成嗬嗬的漏气声,权杖“哐当”落地,顶端的符文之石摔在地上,滚到刘醒非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抽搐的祭司,又扫过满屋的宝物,眼神平静无波。
刚才在寨外厮杀时,他就注意到食人族腰间偶尔闪过的珠光,此刻看来,这些野蛮的怪物竟是不知价值的“守宝人”。
他们或许只是被宝石的光泽吸引,将魔法兵器当成更坚硬的石头,把珍贵矿石当作好看的土块,却不知自己守着的是足以让人疯狂的财富。
刘醒非抬脚踢开祭司的尸体,走到木柜前。
他随手拿起一块拳头大的赤红色矿石,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是罕见的火灵晶,锻造神兵的核心材料。
旁边的陶罐里,还沉着几块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石,那是暗影铁,能用来打造隐形铠甲。
这些连拥有无数财富的刘醒非都未必能凑出来的珍品,在这里竟像垃圾一样堆着。
他没有急着收拾,只是抬手用长枪挑开屋顶的破洞,让更多阳光照进来。
光芒下,那些被粪土和污垢掩盖的宝物渐渐显露出真正的价值。
水晶里封存着微弱的元素波动,符文之石上的纹路在光线下缓缓流转,魔法兵器的残片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食人族的祭司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而刘醒非看着这满屋的宝藏,黄金长枪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这些东西,本该属于更懂得它们价值的人,现在,它们有了新的主人。
腐臭的王宫里,血腥气渐渐被宝物的灵气冲淡。
刘醒非开始有条不紊地将这些财富归拢,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从今天起,这片粪土之上的一切,包括这些被埋没的宝藏,都姓刘了。
那些食人族用生命守护的污秽家园,最终只成了他行囊中不断增加的战利品。
这或许是对他们野蛮掠夺最好的讽刺。
他们抢走了无数人的性命与财物,却终究在更强者面前,将一切拱手相让,连带着那些他们从未懂过的珍宝,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终于出了森林。
但眼前的情况,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刘醒非能够闻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腐朽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在他的眼前,情况的惨烈不比食人族的世界好到哪里去。
甚至可以说,眼前的景象,比他沿途听闻的任何描述都要残酷百倍。
残破的村庄里,茅草屋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木架,断壁残垣间散落着尚未收拾的尸骸。
不远处的空地上,数十根木刑桩歪斜地立着,桩顶的尸体早已干瘪,却仍保持着挣扎的姿态。
更令人齿冷的是镇口的空地上,数具躯体被粗壮的木棍从下至上贯穿,像串起的劣质玩偶,在风中微微晃动。
“这些疯子……”
堂娜多德哪怕是被深渊影响了,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身后的护卫们也纷纷拔出武器,眼中满是惊惧与愤怒。
这些人原本都是出自塞莱斯教会。
她们虽然是被歧视,被迫害,但对于自己的出生地,仍然有一些感情。
所以看到眼前的惨景,都十分有感触。
刀,砍在别人身上永远是无所谓的。
只有砍到了自己的身上,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此时。
此刻。
塞莱斯教会的术士军团正沿着土路巡逻,他们穿着绣着血色纹章的灰袍,手中的法杖不时闪过诡异的红光。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术士最先发现了刘醒非一行人,他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法杖猛地指向天空:“异端!抓住他们!”
瞬间,十余名术士同时念起咒文,黑色的火球与墨绿色的毒雾铺天盖地袭来。
刘醒非脚尖在地面一点,黄金长枪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枪尖划过一道圆弧,竟将所有攻击硬生生挡在半空。
“我不主动找你们也就罢了,你们却主动来找我,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算了,都去死吧!”
他沉喝一声,枪身旋转如龙,带着破风的锐啸冲向术士们。
金光所过之处,毒雾瞬间消散,火球噼啪炸开却伤不到他分毫。
一名术士刚要后退,枪尖已刺穿他的胸膛,那诡异的红光在他眼中迅速黯淡。
远处传来更多的呐喊声,显然有更多术士被惊动。
刘醒非瞥了一眼身后绵延的森林——那是千船之国最后的屏障。
他猛地转身,黄金长枪重重顿在地上,金色的涟漪以枪身为中心扩散开来:“今天,就和你们好好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