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脸上堆起浓重失望,仿佛挚友前途,一片灰暗,重重叹了口气:
“唉……听夏前辈这么一说,看来我那挚友,想要拜入黑山前辈门下,当真是希望渺茫,难如登天了?”
夏金那双老眼,如同淬毒匕首,在杨林脸上反复刮过,嘴角微微一勾,语出惊人,如同天雷炸响:
“道友口中那位心心念念的‘挚友’……恐怕就是你自己吧?”
杨林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这个夏金,倒是有点意思。
居然猜成了他。
此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对成为黑山老妖的弟子,毫无兴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从这老鬼口中,撬出关于黑山老妖的致命弱点!
杨林面上浮现出一丝愕然,随即化作无奈轻笑,摇头否认:
“夏道友这次,可是猜错了呢,我在鬼道一途上,天资实在平庸,难登大雅之堂,确是我一位相交莫逆的挚友,心向黑山老妖的威名,才托我代为打听。”
他语气诚恳,眼神坦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夏金浑浊眼底,精光闪烁,并未立即表态信与不信,沉默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
“其实……想要拜入黑山老妖座下,也并非全无捷径可走,尚存一法,或可一试。”
“哦?还有办法?”杨林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夏金目光一拢,落在杨林身上,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在剿灭雷云族的战事中,立下大功,黑山老妖曾当众许诺,凡能在此事上建下奇功者,可破例收为弟子,不占十二人之数。”
杨林闻言,眉头微蹙,迅速将夏金之前的信息串联起来,疑惑道:
“可夏道友方才不是说,雷云族已尽数龟缩于什刹雷海之内?我等纵有屠龙之志,又该如何寻敌建功?”
夏金连连摆手,脸上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道:
“非也,非也!”
“道友先前自谦,言及在鬼道天赋平平,想必……主修的并非鬼道功法吧?”
他不等杨林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什刹雷海,对我等鬼修而言,确乃十死无生的绝域,阴魂鬼气触之即溃,然而,若非鬼修之体,只要寻得一两件上佳的辟雷护身之宝,在其外围区域活动,倒并非全然不可为!”
他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只用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杨林,仿佛在等待鱼儿自己咬钩。
这一下,倒真让杨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眉头皱得更紧,茫然道:
“夏道友……恕在下愚钝,实在不解其意,还请明示?”
夏金嘴角那抹笑意终于彻底绽开,带着一种冰冷算计,如同毒蛇吐信:
道友说不是你自己,我是万万不信的,你根本就没什么挚友!
“老夫之意,也简单得很,若道友所修功法,本身不惧雷电,或身怀辟雷异宝……”
“不如一同联手,干一票大的!由道友你,深入什刹雷海外围,充当诱饵,设法引出一些雷云族的修士!”
“老夫则带人埋伏于外,待雷云族人追出雷海范围,便快速出手,将其尽数歼灭,此等功劳,岂非唾手可得?届时,你和我一起共分功劳,一同拜入黑山门下,岂不美哉?”
杨林心中豁然开朗,一股冰冷怒意,瞬间窜起。
好个老奸巨猾的夏金!
原来兜兜转转,竟是打了这等算盘!
让他去雷海当活靶子,引蛇出洞,而夏金自己则躲在后面坐收渔利,摘取胜利果实!
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其心可诛!
无耻至极!
他本能地就要厉声拒绝,然而,就在那拒绝话语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雏形,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在他脑海中形成!
如果能够施展的好,未必不能灭掉黑山老妖。
电光火石间,杨林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和愤怒,脸上瞬间换成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甚至激动地搓了搓手:
“妙!妙啊!引蛇出洞,聚而歼之!夏道友此计,当真是神来之笔!”
“只是……只是这功劳,到时候该如何分配?毕竟引敌的是我,杀敌的是你。
夏金见他“上钩”,心中暗喜,脸上笑容更盛,言语间充满了蛊惑:
“道友多虑了!你我精诚合作,缺一不可!功劳自然是你我二人共享!待功成之日,你我同列门墙,共参鬼道无上妙法!”
杨林没有想到,这个夏金,居然如此忽悠他。
这是将其当成了初出茅庐、不谙世事之人?
他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装模作样地细细思量了一番,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堆满了为难之色:
“唉……夏道友计划虽好,奈何在下无长物,实在拿不出能抵御雷海之威的辟雷宝物。”
夏金闻言,一拍腰间储物袋,摸出一根一尺来长的泛黑树枝,往茶桌上一放,介绍道:
“作为鬼修,我等手中,怎么会缺少辟雷之物?”
“这是天雷击中灵木之后,形成的雷击木,带在身上,可以减弱雷电之力的影响,道友如果愿意跟老夫一起,这截雷击木,就是你的了。”
杨林神识在上面扫了几次,没有发现异常,但也未接过雷击木,而是面露思索之色,最后拒绝道:
“算了,此举虽好,但是风险委实太大,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我……还是另寻他法成为黑山老妖的弟子吧。”
夏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不死心地又劝说了几句,言语间极尽诱惑之能事,甚至拍着胸脯保证安全。
然而杨林仿佛铁了心,任凭他舌灿莲花,只是摇头,态度一次比一次坚决。
最终,气氛降至冰点。
夏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冷漠。
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拂袖起身,连告辞都欠奉,转身快速消失在茶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