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董清菡抬起头,目光直视狐半棠,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如果你只是想寻找乐子,这世间有无数种方式,扩散鬼域,吞噬生灵,对你而言又有什么真正的乐趣?”
“看着蝼蚁挣扎求生吗?这种乐趣,未免也太低级了。”
狐半棠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董清菡
“哦?你在试图激将我?还是想揣摩我的心思?”
狐半棠轻轻飘落下来,落在离董清菡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只有董清菡站在原地,倔强地与她对视。
“你说得对,看着蝼蚁挣扎,确实没什么意思。”
狐半棠慢悠悠地说,她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道微真人,扫过紧张得浑身僵硬的特殊部门人员,最后又落回董清菡身上
“但是,看着你们这些自诩正义、总想拯救世界的人,绞尽脑汁、无能为力、最后不得不向我低头的样子……倒是挺有趣的。”
狐半棠伸出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董清菡的额头:“比如你,小姑娘,你很想救他们对吧?很想当英雄?那我给你一个机会怎么样?”
“什么机会?”董清菡心头一紧,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很简单。”狐半棠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你跪下,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头。”
“每磕一个,就说一句‘求前辈放过北淮市’,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暂时停止扩散鬼域了呢?”
“你做梦!”江望第一个跳出来,气得眼睛都红了:“姐!别听她的,她就是在羞辱我们!”
道微真人也急忙开口:“董小友不可!此等邪魔歪道,言而无信!”
董清菡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抿得死死的,她自幼天赋异禀,心高气傲,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邪魔下跪?
“怎么?不愿意?”狐半棠挑了挑眉,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北淮市几百万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啊,既然如此,那游戏继续……”
狐半棠作势又要抬手。
“等等!”董清菡猛地出声,声音干涩。
所有人都看向她。
江望拼命摇头,眼神里满是祈求:“姐!不要!”
董清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卦象里那片沉沦的死局,想起江望描述的那个满身是伤的女孩
想起资料里姜思儿短暂而痛苦的一生,也想起这座城市里那些平凡而鲜活的生命……
她的骄傲,和这些比起来,似乎真的不值一提。
再次睁开眼时,董清菡的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董清菡推开想要阻拦的江望,向前迈了一步,膝盖一弯,就要朝着狐半棠跪下去——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
狐半棠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她看着董清菡,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算了。”狐半棠撇撇嘴,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没意思,你这人啊,太死板了,连挣扎一下都不会,不好玩,一点也不像无极……”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董清菡僵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她。
狐半棠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抬头望向西子湾深处,仿佛在自言自语
“惩戒恶人?那三个渣滓,连给我提供愉悦的情绪价值都没有,折磨他们就跟踩死蚂蚁一样无趣。”
“扩散鬼域?吞噬这座城,味道肯定也不怎么样,杂质太多。”
狐半棠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语气平淡得可怕。
“那你究竟想怎样?”董清菡忍不住再次问道,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存在的思维模式。
狐半棠突然转过头,目光在董清菡和道微真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说道:“这样吧,我们换个游戏规则。”
“我不主动扩散鬼域,但它会自行缓慢增长,速度嘛……大概一天扩张十米?或者二十米?看它心情。”
一天十米、二十米?!
众人心中计算着,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个月,大半个北淮市都会被吞噬!
“而你们,”狐半棠指了指董清菡和特殊部门的人:“可以想办法来‘净化’它,来‘解决’我。”
“用什么方法都行,找帮手,用武器,随你们便,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人,为了活下去,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
“这个游戏,就叫……‘绝望求生’怎么样?比单纯地碾死你们,有意思多了。”
狐半棠说完,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水墨。
“记住,游戏开始了,是看着鬼域一点点蚕食你们的家园,还是想办法在我觉得无聊之前,找到‘通关’的方法,选择权在你们。”
话音落下,狐半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中。同时,西子湾小区边缘那翻涌的怨气似乎暂时平静了下来
但那令人不安的灰黑色界限,依旧醒目地横在那里,提醒着所有人危机的存在。
高地上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江望才声音发颤地开口:“姐……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董清菡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西子湾,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她明白了,狐半棠根本不是在和他们谈判,而是在布置一个残酷的舞台。
他们所有人,乃至整个北淮市,都成了她用来取乐的玩具。
道微真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老了好几岁,他看向身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官员
“立刻上报吧,启动最高应急响应,同时,联系所有我们能联系到的玄门同道、奇人异士……这已非一人一派之事,关乎一城存亡。”
说完,道微真人又看向董清菡,眼神沉重:“董小友,此事……你怎么看?”
董清菡缓缓收回目光,她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她说这是游戏,那我们就陪她玩,但不是按照她的规则……我们必须找到她的弱点,找到终止这一切的方法。”
董清菡的眼神重新燃起斗志,尽管前路渺茫,但放弃,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我们先回去,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姜思儿,以及这个‘存在’的信息。”董清菡转身,率先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
身后,是那片正在“呼吸”的鬼域,和一个悬在数百万人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
一场为了生存的、绝望的较量,刚刚拉开序幕。
等狐半棠回到姜思儿家,周迎娣几人又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们以为这个恶魔被那个女人引走了,可……
它怎么又回来了!!
狐半棠缓缓落到沙发上,指尖微动,周迎娣他们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001瞥了眼周迎娣他们,厌恶的收回目光,来到狐半棠面前【宿主,你这样会把无极鬼蜮吸引来了。】
【不会的,它更喜欢那些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董清菡他们这些玄门众人,无极鬼蜮不喜欢,就跟它不喜欢那些道士、佛门玩家一样。
【我都忘了这个了。】001落到狐半棠头上,问问它宿主后面的打算【那这个游戏结束后,我们要做什么呢?】
【变成活人,去看看董清菡能不能认出我来~】
狐半棠说完,一把抓下脑袋上001,疯狂蹂躏着【在这个世界就待一段时间吧,然后我们去那种天灾游戏里玩!】
【那……作弊怪?】001抬头盯着狐半棠的下巴,语气有些奇怪。
狐半棠屈指弹了下001【你可以封印我几个能力~】
【那还是作弊怪!】
毕竟有它在,宿主怎么被封印都是作弊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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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设立在北淮市郊区一处秘密仓库的指挥中心,气氛很是凝重。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西子湾及周边区域的卫星地图,那圈不断缓慢蠕动的灰黑色边界,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
“情况就是这样。”
道微真人坐在主位,将高地上的遭遇,包括狐半棠那番“游戏”言论,原原本本地向几位刚刚赶到的、身份更高的官方代表和几位气息沉稳的老者复述了一遍。
一位穿着军装、肩章显示级别不低的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混账!把几百万人的性命当儿戏!道微真人,你们玄门就没有一点办法,直接动用重武器轰平那里不行吗?”
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智囊团成员的人立刻反驳
“李将军,冷静!根据能量监测,那怨气屏障的强度超乎想象,常规武器很可能无效,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比如……加速它的扩散。”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一天天变大?等着它吞掉整个北淮市?”李将军越想越气。
“董小友,你怎么看?”
一位穿着朴素唐装,须发皆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董清菡,他是龙虎山来的张天师,在玄门中地位尊崇。
董清菡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硬拼,我们没有胜算。她的力量层次,远超我们理解。她现在是在‘玩游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必须在她对游戏失去兴趣之前,找到规则漏洞,或者……满足她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她不是说就是为了好玩吗?”江望忍不住插嘴,他脸上还带着后怕。
“我不完全相信。”董清菡摇摇头:“她提到姜家三人连提供愉悦情绪的价值都没有,折磨他们无趣。”
“如果纯粹为了取乐,应该有更‘高效’的方式,她选择用这种缓慢扩散鬼域的方式,更像是在……逼迫我们做些什么,或者,她在观察什么。”
张天师抚着长须,沉吟道:“有道理。此等存在,心思难测。”
“但既然她提出了‘游戏’,我们只能先顺着这条线走。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件事。”
“第一,这个占据姜思儿身体的,究竟是什么来头?第二,这鬼域的核心运行规则是什么?有没有弱点?”
道微真人接口道:“关于第一点,老道翻阅古籍,也询问了几位隐居的老友,都未曾找到与之完全相符的记载。”
“只能确定,它绝非寻常鬼物或精怪,至于第二点……”道微真人看向那个戴眼镜的年轻文员,“小陈,数据分析怎么样了?”
小陈立刻操作电脑,将数据投射到大屏幕上:“根据过去24小时的持续监测,鬼域边界确实在以每小时约0.8米的速度向外缓慢扩张,符合她所说的‘一天二十米左右’。
“扩张速度并非稳定的,在夜间和阴雨天气会略微加快。”
“能量构成极其复杂,以高度凝聚的怨气为主,但内部混杂着一种我们无法解析的、更高级的能量源,我们猜测可能是……类似法则,还是什么的力量。”
“法则?”
几位玄门高人同时变色,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拥有一定程度上……拥有修改现实规则的能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传统认知的范畴。
“有没有尝试过净化或者削弱边界?”张天师问道。
“试过了。”另一位穿着特殊制服,负责现场行动的男人回答,他脸上带着挫败感
“我们用了最强的净化符阵,佛门高僧诵经,甚至尝试用高压水枪混合特制圣水冲击边界……”
“但效果微乎其微,这刚接触边界就会被迅速同化或湮灭,就像……就像水滴融入大海。”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沉默,一种无力感弥漫开来。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和她沟通?”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江望,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鼓起勇气说
“我看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说话,她不是还给了姐……选择的机会吗?”
“虽然那个选择很过分。我们能不能找她谈谈条件?比如,我们帮她找更有趣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