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高台。
随着皇帝现身和萧珩的讲述,真相大白。所有人都明白了刚才密林中的惊心动魄,明白了沈砚以书生之躯行壮士之举的忠勇。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扫过太子党众人。
兵部侍郎等人已是面无人色,冷汗涔涔。
然而,太子萧何毕竟是太子,他迅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强自镇定。
沈砚的忠勇虽然震撼,但箭上的标记依旧是“铁证”!只要死死咬住这点,谢临渊就脱不了干系!他立刻给兵部侍郎使了个眼色。
兵部侍郎会意,硬着头皮上前,再次举起那支毒箭:“陛下!沈大人忠勇,天地可鉴!然此箭上标记确系谢临渊所有,千真万确!此乃铁证!陛下可检验一下沈大人所中之箭是否相同。”他眼里全是笃定,继续攀扯“即便二殿下未参与,谢临渊勾结逆党、谋刺圣驾之嫌,依旧难逃!请陛下明察,严惩逆贼!”他避重就轻,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尚未现身的谢临渊。
他又火上浇油道:“不仅如此!方才温琼华郡主遇刺现场,也发现了带有二皇子府徽记之物!两处刺杀,手法如出一辙,皆留下指向二殿下和谢临渊的证据!此乃精心策划之构陷?抑或是……同党合谋?!”他直接将矛头引向二皇子萧珩和谢临渊勾结!
太子也沉痛道:“父皇!沈大人之伤,儿臣亦痛心疾首!然国法如山!此箭标记确凿,谢临渊难辞其咎!若不严查,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更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儿臣恳请父皇,即刻下旨,捉拿谢临渊,彻查其党羽!”他再次试图引导,将“党羽”的帽子隐隐扣向二皇子。
就在这气氛再次紧绷,皇帝目光锐利审视,太子党死咬不放之际,一个清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临风从人群后方一步步走上前来。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薄唇紧抿,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痛苦,但最终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覆盖。
他走到御前,撩袍跪下,姿态无可挑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谢丞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不解。太子萧何的眼底则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临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抬起头,目光迎向皇帝审视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臣,谢临风,以谢家嫡子身份,不敢隐瞒陛下。此箭上标记,确系……臣庶兄谢临渊旧日所用,绝无虚假!”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临风!”谢丞相失声惊呼,痛心疾首。
太子党众人心中大定。成了!谢临风这把刀,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落下了!
谢临风仿佛没听见父亲的惊呼,他挺直脊背,继续道,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一丝沉痛和“大义灭亲”的艰难:“庶兄行事,素来……不拘小节,桀骜难驯。臣虽不知他为何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铁证如山,臣不敢因私废公!恳请陛下,严查谢临渊及其同党,以正国法,以安人心!”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身体微微颤抖,将“同党”二字咬得极重,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二皇子萧珩。
这番“大义灭亲”的表演,配合着那支“铁证”毒箭和沈砚的“伤重”,几乎将谢临渊钉死在了叛逆的耻辱柱上,并再次将矛头引向萧珩!太子党气势复振。
皇帝的目光在谢临风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深沉难辨,让谢临风伏在地上的身体绷得更紧。随即,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
“来人!即刻……”
皇帝“捉拿谢临渊”的命令尚未出口——
“呵,真是好热闹啊。”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戏谑,却蕴含着冰冷怒意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皇帝的话,也打破了高台上几乎凝固的气氛。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谢临渊一身绛红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正闲庭信步般从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中走来。
他手里,随意地拎着一个装满箭矢的箭筒。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深邃的眸子里寒光凛冽,如同出鞘的利刃,精准地扫过太子、兵部侍郎,最后,冰冷地定格在跪伏在地的谢临风身上。
“听说有人急着给我定罪,还动用了我的‘旧爱’?”谢临渊走到御前,从容地单膝行礼,“臣谢临渊,参见陛下。臣来迟,让陛下受惊了。”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沈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怒意。
太子脸色骤变,厉声道:“谢临渊!你来得正好!你私藏标记,意图行刺陛下,人证物证俱在,谢家嫡子亦指认于你!你还有何话说?!”
谢临风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对上谢临渊那双冰冷刺骨、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谢临渊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皇帝,扬了扬手中的箭筒,嘴角勾起一抹张扬又带着点……甜蜜的弧度?他朗声道:
“陛下,臣确实有罪。”
众人一愣。
“臣罪在,”他慢条斯理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自己的箭,高高举起,好让所有人都能看清箭羽和箭杆连接处的标记——“倾慕佳人,心痒难耐,竟将这春猎场当成了传情之地。臣怕猎得的彩头不够诚意,便在每一支箭上,都刻了点‘小心思’。”
火光下,那箭杆上的标记清晰无比——那绝非旧日的简单徽记!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线条流畅的图案:一个狂放的“渊”字与一个娟秀的“琼”字紧密缠绕,难分彼此,旁边还画着一个极其醒目、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