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东洲河桥总共要设置六个爆破点,可现在刘三金这里却是出了岔子,料想着五个爆破点也能将这东洲河桥炸毁,张大彪拉着刘三金便往岸上跑。
“三金走啊,再不走你就没命了!”
“对啊,听张排长的,撤吧,我们那五个爆破点一样可以将这座桥给端了!”
“大彪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现在我必须将这桥给炸了!”面对自己战友的呼喊,刘三金充耳不闻,反倒是一脸认真地看向张大彪。
“老子命令你,跟老子走!”
张大彪,掏出枪抵在刘三金额头,“尼特娘的再不走,老子崩了你!”
“大彪哥,你就是崩了我我也不走了!我要炸桥!”
“你们快走!”
快走啊!
刘三金突然用肩膀顶开张大彪,整个人像壁虎似的贴在桥墩上,用身体压住摇摇欲坠的炸药包,马上就要九点了,我们不能坏了事!
“大彪哥,我求你一个事!”
说到这刘三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过来,给俺娘...里头是俺这两个月的津贴...纸包落水时散开,几枚被摸得发亮的袁大头,一叠几乎刚刚发的的奉票和一块系着红绳的桃木平安符。
你他娘...张大彪的独眼通红,声音哑得不成调。
排长!
刘三金突然吼得整个河面都在震,记得跟俺娘说——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变成带着笑的气音,就说...就说俺没给她丢人...
全体都有敬礼!
张大彪的吼声撕破了河面的寂静。工兵排的弟兄们齐刷刷挺直了腰板,在齐腰深的河水中举起右手。
冰凉的河水顺着他们的手臂往下淌,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刘三金!张大彪的声音颤抖着,给老子听好了!他猛地将钢盔摘下按在胸前,老子以东北军620团一营工兵排的名义宣布——你现在是上等兵了!
刘三金贴在桥墩上的身影晃了晃。腾出一只手,艰难地回了个军礼,嘴角的血沫子被河水冲刷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排长走啊!”
“快走!”
张大彪被弟兄们硬拖着往后撤时,最后看见的是刘三金转过头去的侧脸——那孩子正望着西岸的方向,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哼小时候娘教的童谣。
九点整,第一声爆炸从铁路方向传来,冲击波震得河水沸腾。
紧接着东洲河桥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拦腰折断。
冲天水柱里,有一道瘦小的身影随着漫天木屑一起飞向初升的朝阳。
张大彪在三百米外的芦苇荡里跪成了雕像,手里攥着的桃木符烙进掌心血肉,和泪水一起滴在写满出入平安的红绳上。
“撤往煤都顺城,撤,去协助进攻,快!”
此刻煤都煤矿区的晨雾中,吴文立蹲在一处废弃的矿坑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管。
身后几百名战士像潜伏的狼群般散布在矿坑四周,枪口对准了百米外的鬼子岗楼。
“营长,兄弟们都就位了!”
通讯兵猫着腰摸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只待炮声一响我们就发动进攻。”
同一时刻,煤都煤矿内。
矿工学校的破旧教室里,三十多名矿工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门口持枪的小鬼子。
教室角落,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被单独绑在椅子上,嘴角带血,白衬衫上满是污渍和血迹,但眼神依然坚定。
张先生,何必硬撑?一个小鬼子军官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承认你是抗联的,供出同伙,皇军可以饶你不死。
张贯一抬起头,声音嘶哑却清晰,我只是个教书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军官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把他带到矿上,准备公开处决。让这些支那猪看看反抗皇军的下场。
两个小鬼子粗暴地拽起张贯一,拖向门外。
经过矿工们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煤灰的汉子突然站起来,狗日的小鬼子!张先生是好人!
一声枪响,汉子应声倒地,鲜血从胸口涌出。教
室里顿时一片惊叫。
小鬼子军官收起手枪:还有谁想当英雄?
矿工们低下头,拳头却在身侧攥得发白。
被拖出门的张贯一回头看了一眼倒地的矿工,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即被推出了教室。
晨雾中的煤矿轮廓泛着铁青色,吴文立将捷克造在手里紧了紧,双眼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八点五十八分,他透过望远镜看到小鬼子哨兵正在换岗——这些第六独立守备大队的士兵虽然人数不足百人,但动作干净利落,钢盔下的眼神像狼一样警惕。
更远处,煤矿的了望塔像秃鹫的脖子般探出雾霭,黑洞洞的射击孔正对着矿工宿舍区。
告诉弟兄们,战斗打响的第一刻就将我们的炮给打出去,将我给小鬼子的那几个了望塔给敲了。
“机枪不要给我节约子弹,给我形成火力压制。”
通讯兵刚要转身,矿坑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
吴文立按住他肩膀,两人屏息望去。
十多个个佝偻的身影正被小鬼子驱赶着走向竖井,脚镣磨出的血痕在煤渣上拖出蜿蜒的红线。
最前面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踉跄跌倒,刺刀立刻扎进他后背。
是张师傅!通讯兵牙齿咬得咯咯响,上个月被抓的矿工学校老师...
吴文立摸向腰间的刺刀,刀柄上缠着的麻绳早已被血浸透。
三天前在他野地里发现的那些尸体——十二个矿工被铁丝穿锁骨绑成一串,胸口都用刺刀刻了反满抗日的字样。
那天他带人埋尸时,在冻硬的土地上足足挖到半夜。
就在这时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传入众人耳中。
轰——轰!
东北方向突然腾起橘红色的火球,冲击波震得煤渣簌簌滚落。吴文立怀表的指针刚好跳到九点整,浑河大桥方向的爆炸声像闷雷般滚滚而来。
全体都有!吴文立跃上矿坑边缘,“给老子打!”
轰隆隆——
吴文立话音未落,早已埋伏好的迫击炮阵地突然发出怒吼。三发炮弹精准命中了望塔,木制结构的塔楼像积木般垮塌,鬼子的机枪手连人带枪从十米高空栽下来。
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