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张大彪胸脯拍得直响,“你就交给我吧,看我给小鬼子来一场盛宴。”
“好!”
爆破鬼才重重一点头,“东洲河桥东侧,张排长这里你一定用普通炸药包重点破坏桥面支撑梁。记住,炸一半留一半——让桥还能勉强通行,但鬼子的卡车一上去就会垮!”
“至于炸药包的引爆除却刚刚的用香烟进行延时引爆外,桥墩的爆破我们就用最原始的火雷管+导火索组合,
爆破鬼才张大彪他们带来的炸药旁捡起一根雷管,每个爆点布置双引信,确保万无一失!
随之拿起一块炸药包示范,导火索剪成不同长度,制造延时爆炸效果。比如浑河大桥——先炸桥墩,再炸桥面,让鬼子以为是一次塌方,等他们救援时再补一刀!
“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齐声低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爆破鬼才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8点10分,9点整准时起爆!记住——
他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变得凌厉,爆破完成后立即向煤都城集结,与罗战部一同攻入煤都城!”
三组人马如同幽灵般散入晨雾中。
东洲河桥下,晨雾弥漫。
张大彪带着工兵排的弟兄们猫着腰摸到东洲河桥下。
初秋的河水冰凉刺骨,浸透了张大彪的绑腿,他半蹲在桥墩旁,粗糙的手指划过青苔斑驳的石缝,寻找最佳的爆破点。
身后,工兵排的弟兄们正悄无声息地搬运炸药包,动作麻利,但每个人的呼吸都压得极低,生怕惊动桥上的鬼子巡逻队。
突然,一只颤抖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排长……
张大彪回头,看到刘三金那张年轻的脸。这娃子才十九岁,入伍不到半年,脸上还带着庄稼人的憨厚,此刻却写满了挣扎。
张大彪压低嗓音,眉头拧成疙瘩。
刘三金咽了口唾沫,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排长,这桥……能不能不炸?
张大彪眼神一厉,还没开口,刘三金又急急补充,河对岸就是俺们刘家屯,桥炸了,俺娘咋办?她腿脚不好,赶集都得靠这桥……
刘三金话没说完,张大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刘三金后脑勺上,钢盔都被扇歪了。
继而猛地揪住他的领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狗日的!你当这是过家家?再敢叽叽歪歪,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刘三金被拽得踉跄,却仍倔强地抬头,眼眶通红,排长,俺不是怂!可那是俺家啊!俺爹死得早,就剩俺娘一个……
“俺出生的时候俺才三斤,俺娘怕俺活不过....”
又是一记耳光,比刚才更狠。
张大彪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口那块肉。他一把将刘三金按在桥墩上,钢盔撞在青石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三斤?张大彪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板,老子出生时才两斤半!
“你他娘的清醒点,小鬼子在咱东北造了多少孽?”
“你就问问咱们这些弟兄家里谁没有亲人死在小鬼子手上!”
“你忘了你娘要你来当兵是为了什么吗?”
“打鬼子!”
“你娘是要你来参军打鬼子的!”
张大彪的话传入刘三金的耳中,看着自己排长那狰狞的脸,刘三金不由喉结上下滚动。河水漫过他的膝盖,刺骨的凉。
“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是煤都,只要小鬼子缓过神来,不说你刘家屯,就是李家屯,王家屯管他娘的什么屯都会被小鬼子进行‘肃清’!”
张大彪的眼里泛着血丝低声咆哮,知道啥叫不?就是男女老少全杀光!你娘?村东头王寡妇?私塾张先生家的小闺女?一个都跑不了!
“统统死啦死啦的!”
刘三金的手指突然痉挛般地抽搐起来。他想起来时路上看见的那棵老槐树——开春时娘总爱在那儿晒被子,说太阳把槐花香都晒进棉花里了。
排长...话说到这里,刘三金嗓子哑得像吞了炭火,俺...俺装药。
排长,我...刘三金手抖得厉害,突然狠狠抹了把脸,俺就想...俺娘今早肯定熬了苞米粥,她总说...
刘三金突然对着桥西头跪下了,钢盔摘下来端正摆在身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混着血丝的泪水砸在河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张大彪别过脸去。自己离家那天下着大雨,瞎眼老娘摸着黑给他纳的千层底布鞋。现在那双鞋早就在辽阳战场上烂透了,就像他当初对着村口老榆树发的誓——不打跑鬼子不回家。
“兄弟们都加快速度,九点我们要准时起爆!”
全体都有!各就各位!
张大彪一声低吼,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工兵排的弟兄们立刻像离弦的箭,各自扑向分配好的桥墩。
钢钳撬开青苔覆盖的石缝,炸药包被小心翼翼地塞进去,导火索像毒蛇般蜿蜒在潮湿的桥墩上。
河水漫到腰际,张大彪的怀表在浑浊的水面下泛着冷光。
八点五十五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都装好了没?准备撤!
一组完成!
二组就位!
......
应答声此起彼伏,唯独西北角的桥墩静悄悄的。
“刘三金,刘三金,你他娘的死人了还是哑了回话!”
张大彪心头一紧,踹开漂浮的木桩冲过去,看见刘三金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双手死死抵着松动的炸药包。
日你祖宗!
张大彪一巴掌拍在水面上,水花溅了两人满脸,老子教你的双引信呢?
刘三金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继而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沾血的牙,排长...石缝裂了...炸药包卡不住...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刚才撞桥墩那下怕是伤了自己。
“排长,我不回去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上来,有你这样的兵老子都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