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龙以地换地的方案,如同春风化雨,巧妙地消弭了李家村和王家村之间因修路占地而起的紧张气氛。
方案一经公布,两个村子的绝大多数村民都拍手称快。
王家村的人得了实惠,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耕地,心里乐开了花。
李家村的人虽然让出了路基,但换来的地块更加规整肥沃,同样心满意足。
一时间,两个村子从剑拔弩张变成了相安无事,甚至还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棘手事即将圆满解决时,偏偏就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凭什么?我们的地是风水宝地,金疙瘩!换地?想得美!不给够钱,谁也别想在上面动一寸土!”
叫嚣的是李家村的李冰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脖子上戴着条不知真假的粗金链子,满脸横肉,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蛮横劲儿。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两个亲兄弟,李冰山和李冰河。
这三兄弟在李家村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村霸一样的存在。
李冰山瘦高个,眼窝深陷,总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鬼点子最多。
李冰河则是个矮胖子,笑眯眯的,但下手最黑。
三兄弟抱成一团,平日里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村里人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三家的地,位置确实特殊。
恰好卡在规划路线上最关键的一段,两边都是天然的河道。
如果要绕开他们的地,唯一的办法就是架桥。
一座桥的造价,少说也得几十上百万,这笔钱对于财政本就紧张的石子镇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三兄弟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这天晚上,三兄弟凑在李冰强家里喝酒。
几杯猫尿下肚,李冰强的胆气更壮了。
“大哥,镇里那个姓周的小年轻,能答应咱们的条件吗?”李冰河啃着猪蹄,含糊不清地问。
“他敢不答应?”李冰强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酒水溅了出来,“咱们的地就是卡着他的脖子!不给钱,不给地,他那路就修不成!”
“修不成路,他这个镇长还想不想干了?”
李冰山阴恻恻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强子,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得把条件想清楚。”
“我琢磨着,光要钱还不够。咱们得双份的好处都要!”
“二哥,你说说看?”
“第一,补偿款,按市里的最高标准,再给咱们翻三倍!一分都不能少!”李冰山伸出三根手指,“第二,以地换地的好处,咱们也得占着!”
“不仅要换,还得给咱们换最好的水田,面积也得比原来的大!”
“又要三倍补偿款,又要换好地?”李冰河眼睛一亮,“二哥,你这招也太狠了!镇政府能答应?”
“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李冰强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修桥的钱,比给咱们这点补偿多得多!”
“他们会算账!再说了,咱们三兄弟往那一站,谁敢不给面子?”
“那个姓周的小白脸,毛都没长齐,吓唬吓唬他就怂了!”
三兄弟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钞票和肥沃的土地向他们招手。
他们根本没把周朝龙这个新来的代镇长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又是一个下来镀金的公子哥,中看不中用,只要耍耍横,就能轻松拿捏。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朝龙的耳朵里。
李为民气冲冲地走进周朝龙的办公室,把手里的材料往桌上一拍:“周镇长,您看看!”
“这李家三兄弟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狮子大开口,不仅要三倍的补偿款,还要求镇里给他们置换最好的土地!”
“这哪是谈条件,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周朝龙面色平静,拿起材料仔细看了看。
上面详细记录了李冰强三兄弟提出的无理要求,以及他们在村里的一些劣迹。
“李镇长别生气,坐下说。”周朝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给他倒了杯水,“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李为民接过水杯,气还是不顺:“周镇长,这三个人就是我们李家村的毒瘤!”
“村里人没少受他们欺负,这次修路是全村的大好事,绝不能让他们给搅黄了!”
“我明白。”周朝龙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以为自己捏住了我们的七寸,以为我们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那……我们该怎么办?真要跟他们谈?”李为民有些担忧,他怕周朝龙年轻,为了尽快出成绩而选择让步。
“谈?当然要谈。”周朝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不是跟他们谈条件,而是跟他们算算总账。”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县公安局局长柳西河的号码。
“柳局,我是石子镇周朝龙。”
电话那头的柳西河立刻热情地说道:“周镇长,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是想请柳局帮个忙。”周朝龙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却不容置疑,“我们镇里在推进李家村和王家村的道路建设时,遇到了点阻力。”
“李家村有三兄弟,名叫李冰强、李冰山、李冰河,涉嫌敲诈勒索镇政府,并且据村民反映,这三个人平日里横行乡里,劣迹斑斑,恐怕不止这么点事。”
“我想请县局这边派人过来,好好查一查。”
柳西河何等精明,立刻就听出了周朝龙话里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敲诈勒索,而是要借这个由头,把这三兄弟的老底都给掀了。
“没问题!周镇长,你放心!”
“对于这种破坏发展环境、欺压百姓的村霸恶势力,我们公安机关绝不手软!”
“我马上安排刑警队和派出所联合行动,把人带回来审!”柳西河的回答斩钉截铁。
挂了电话,周朝龙又拨通了县国土局局长的电话。
“王局长,你好,我是周朝龙,有个事需要你们国土局支持一下……”
周朝龙将李家三兄弟土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块地的位置如此特殊,当年土地确权的时候,是怎么划给他们家的?”
“我想请你们局里查一查原始档案,看看这块地的来龙去脉是否清晰合法。”
国土局长一听是周朝龙亲自来电,哪里敢怠慢,当即满口答应:“周镇长你放心,我马上让地籍科的同志把几十年的老档案都翻出来,一定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做完这一切,周朝龙才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李为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周朝龙会先找村干部去调解,或者亲自上门做思想工作,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直接联系了公安和国土两个强力部门。
这种处理方式,果断、凌厉,完全不像一个刚上任的年轻干部。
“周镇长,您这……”
“对付流氓,就不能用君子的办法。”周朝龙放下茶杯,看着李为民,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力量,“他们不是想讲规矩,他们是想破坏规矩来牟利。”
“那我们就用真正的规矩,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党纪国法。”
当天下午,几辆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李家村。
李冰强三兄弟还在家里做着发财的美梦,商量着拿到钱后是去县里买房还是买车。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赶着投胎啊!”李冰强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门一开,几名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人亮出证件和一张拘传证。
“李冰强?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涉嫌敲诈勒索,跟我们走一趟!”
李冰强当时就懵了,他那点横劲在真警察面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就是跟镇里提了点补偿要求,怎么就成敲诈勒索了?”
“是不是敲诈勒索,跟我们回局里说清楚!”警察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上了手铐。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冰山和李冰河也分别在家中被警方带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李家村都炸开了锅。
村民们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兴奋和喜悦。
“抓得好!早就该抓了!这三个祸害!”
“苍天有眼啊!看他们以后还怎么欺负人!”
第二天一早,县国土局的调查结果就送到了周朝龙的办公桌上。
文件显示,李家三兄弟占用的那块关键土地,其源头根本经不起推敲。
在几十年前集体化时期,这块地本是村里的机动地,后来在一次混乱的土地调整中,被他们的父亲,当时村里的一个恶霸,用不正当手段强行划到了自己名下。
由于年代久远,加上村里人都怕他们家,这件事一直没人敢提。
国土局出具了正式文件:鉴于该地块历史归属存在重大争议,且原始登记程序存在严重瑕疵,现决定依法收回该土地,划为国有建设用地。
文件一式三份,一份送达镇政府,一份在李家村村委会公示,一份直接送进了县看守所,交到了李冰强三兄弟的手中。
看守所里,三兄弟彻底傻眼了。
他们最大的倚仗,那块自以为是的风水宝地,一夜之间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而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
县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随着对三兄弟的审讯深入,以及大量村民的踊跃举报,他们多年来犯下的桩桩件件破事全被翻了出来。
偷盗村民家禽,涉案金额巨大。
聚众赌博,开设赌场。
调戏妇女,甚至有一起强奸未遂的案子,当年被他们用钱和威胁压了下去,如今受害人也勇敢地站了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本想借着修路发一笔横财,结果却把自己直接送进了监狱。
他们撞上的,不是一个年轻好欺负的代镇长,而是一块削铁如泥的钢板。
李家村的毒瘤被铲除,道路建设的最大障碍也随之清除。
整个石子镇的干部群众,看向周朝龙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用以地换地的方式解决两个村的矛盾,展现的是周朝龙的智慧和手腕,那么这次快刀斩乱麻,雷霆一击拿下村霸三兄弟,则彰显了他不畏强权、敢于碰硬的铁血作风。
智慧与强硬,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同一个人身上完美地结合起来,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心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周朝龙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在石子镇这片土地上,谁敢为了个人私利阻碍发展,谁敢欺压百姓破坏规矩,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