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的屋子紧邻石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味,混杂着血腥与汗渍。中央的柏木浴桶里,墨绿色药汁翻滚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灼人的热力。
戌影指向浴桶,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进去。泡足一个时辰,运转功法吸收药力。”
阿娜尔看着那翻滚的、颜色诡异的药汁,咬了咬牙。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在热气蒸腾下更加刺痛。
她褪下破烂的布衣,露出布满青紫红肿鞭痕的身体,有些较深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她忍着羞耻和疼痛,跨入浴桶。
“嘶——”
滚烫的药汁接触伤口,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刺。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却强行忍住,将整个身体沉入灼热刺痛的药液中,只露出头颅。
剧痛让她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涌出,与药汁混合。
她闭上眼,试图运转体内那仅存的、微弱的基础灵力。
起初,灵力在剧痛干扰下滞涩难行,但渐渐地,随着药力渗入经脉,一股温和却坚韧的修复力量开始蔓延,火辣的刺痛感减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麻痒与清凉交织的奇异感觉。
戌影站在浴桶旁,如同沉默的监工,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偏移。
一个时辰在痛苦与修复的麻痒中缓慢流逝。
当戌影终于说出“出来”时,阿娜尔几乎虚脱。她挣扎着爬出浴桶,身上湿漉漉的,药汁顺流而下。那些原本狰狞的鞭痕颜色淡了一些,肿胀消退,留下深红印记。
戌影丢给她一套干净深灰布衣和一个白玉小瓶。“外敷。明日继续训练。”
阿娜尔默默接过,穿好衣服,将冰凉药膏小心涂抹在伤口上。
药膏带来舒适的清凉,进一步缓解了疼痛。
做完这一切,戌影并未带她回囚室,而是走向石室另一侧那扇更为厚重的铁门。她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沉闷的机括声。
铁门缓缓开启,后面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去。”戌影命令道。
阿娜尔心中一沉,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迈步走下石阶。
石阶不长,下面是一个更小、更阴暗的空间。
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一盏昏黄如鬼火的油灯。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固定着的、比“缚灵锁”更为粗重、闪烁着幽暗符文的黑色金属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令人心悸的金属构件。
那是一个马用的嚼子。
精钢打造,结构冰冷,两侧带着扣环,与锁链相连。内侧似乎铭刻着细密的符文,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这是‘禁灵嚼’。”
戌影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在你无法完全控制自身力量,证明你的忠诚之前,这就是你休息时的‘缰绳’。”
阿娜尔看着那散发着冰冷光泽和控制意味的嚼子,脸色瞬间惨白。
她刚刚经历残酷打磨和药浴修复,本以为会稍有喘息,却没想到是更彻底的羞辱和禁锢。
“不……”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恐惧。
戌影眼神一寒,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阿娜尔身后。
一只手如铁钳扣住她刚刚敷过药、依旧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拿起那个冰冷的钢铁嚼子,毫不留情地,强行塞入了她的口中!
“呜!”
粗糙冰冷的金属瞬间充满口腔,压迫着舌头,抵住上颚,带来强烈的异物感和窒息感。
戌影动作利落地将嚼子两侧的皮带在她脑后扣紧,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皮带勒紧,确保嚼子无法被吐出。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嚼子上传来!她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一丝的筑基灵力,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被吸入嚼子之中!
同时,沉重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比“缚灵锁”更甚!
戌影松开手。
阿娜尔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锁链哗啦作响。她徒劳地试图用舌头抵出口中的异物,但那钢铁结构冰冷坚固,纹丝不动。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混合着屈辱的泪水。
“运转功法,抵抗无用。”
戌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禁灵嚼’会持续汲取你的灵力,直到你油尽灯枯。想活下去,想保留复仇的力量,就学会在它的压制下,保持灵台清明,维持最基本的灵力循环。这是对你意志的磨练。”
说完,戌影不再看她,转身走上石阶。
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发出“轰”的闷响,将阿娜尔与黑暗、绝望,以及口中那冰冷屈辱的嚼子一同锁死。
黑暗中,只有墙壁上那盏鬼火般的油灯投下微弱光晕,映照出阿娜尔瘫倒在地、被锁链束缚、口中勒着冰冷嚼子的狼狈身影。
嚼子的吸力持续不断,体内灵力如同开闸洪水,不受控制地流逝。
强烈的虚弱感和灵魂被抽离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想起戌影的话,想起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和抚摸,想起血海深仇……
不!她不能死!不能失去力量!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强大吸力,试图按照《隐杀诀》基础法门,引导所剩无几的灵力,在近乎干涸的经脉中维持最微弱的循环。
每一次循环,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耗费着巨大的精神和意志力。
汗水再次浸湿衣衫。
口中金属的冰冷和压迫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身的处境。牙齿无法咬紧,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份象征性的器具带来的羞辱。
时间失去意义。
只有无休止的灵力流逝,和无尽的、对抗流逝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微弱循环即将中断的刹那,口中嚼子的吸力似乎……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丝。
如同即将溺毙时,压在她头上的手稍微松了一点点。
不是错觉!
阿娜尔猛地清醒,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那个男人!
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
他掌控着一切,包括这“禁灵嚼”的强度!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的生死,她力量的存续,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屈辱,恐惧,以及一丝扭曲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交织在她心中。
她不敢怠慢,更加拼命地维持着微弱灵力循环,对抗着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的吸力。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禁锢中,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性,都被口中这副冰冷的嚼子和无尽的灵力汲取一点点碾碎。
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对那个掌控她一切的男人的恐惧与……依赖。
她就像一匹被套上了嚼子、拴上了最沉重锁链的烈马,在鞭笞、药浴和这无尽的灵力汲取中,被强行打磨、扭曲,朝着主人所期望的方向,缓慢而痛苦地蜕变。
铁门之外,清晏殿的夜色,依旧平静。
而在这地底深处,一场无声的驯化,仍在继续。
口中嚼子的冰冷,锁链的沉重,与那微弱却坚韧的灵力循环,构成了这漫长夜晚里,最绝望也最扭曲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