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睿智、聪慧与果断,胜过天下半数男子,这话绝不为过。
在座诸位或许觉得,我不过是在夸大其词、刻意吹捧——
可事实究竟如何,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是吗?
不过是没人愿意捅破那层纸,不愿承认女子竟能比男子优秀罢了。
世人都慕强,可男人的慕强,从来只限于同性;
面对异性的强,他们非但不慕,反倒会觉得怨恨——
仿佛异性比自己强一分,就是折了他们的颜面,伤了他们的自尊。
于是便找尽理由、编尽借口,去打压、去贬低,硬生生折断女子的翅膀,再把人困进“为你好”的牢笼里。
可转头呢?又会嘲讽女子只会依附男人,只会争风吃醋,一无是处。
这种既想禁锢女子,又想站在高处嘲讽女子的“又当又立”行径,诸位难道见得少吗?
甚至——或许诸位自己,也曾亲手做过这样的事,不是吗……
世人总说女子该守着“相夫教子”的本分,更有古言断言“朝堂之上无裙钗”。
可若真有女子敢打破桎梏——入世行商,或是踏入朝堂,
那些自诩儒家圣者、大儒的人,便会立刻跳出来指责,说这是“私德有亏”“悖逆天道伦理”。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女子的聪慧,从来不必逊于男子。
世间为何会生出贬低、禁锢、打压女子的事?
不过是男子怕女子太过优秀,怕她们抢走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权势,
才编出千万种理由、找遍无数借口,把女子死死困在牢笼里。
漫长时光里,“女子无才便是德”竟渐渐成了习以为常的“常理”。
可若有女子偏要活得耀眼、活得优秀,反倒会被唾沫星子淹没,
被斥为“不守妇道”“有违人伦”“背离女德”——这真的是“常理”,还是被强加的枷锁?
可众人怕是忘了——天下众生皆从女子腹中降生,皆由女子亲手抚养成人。
所以诸位: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始于女子,长于女子。
可到头来,天下男子反倒要折辱她、欺辱她——
凭什么?就凭你是男子、她是女子?就凭你生有不同的性别吗?
陛下方才问臣,若姐姐,臣会如何——臣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拼尽全力去支持。
哪怕有一天,她要与全天下人为敌,臣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便是要做她手中的刀,替她披荆斩棘,臣也义不容辞,绝无半分退缩……”
司徒昭瑶听得易安这话,心头猛地一紧,生怕他再说出更逾矩的话,忙出声喝止:“小安!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话落,她不及多想,急步上前对着安帝躬身行礼,语气满是恳切与歉疚:
“臣女恳请陛下恕罪!小安许是方才饮了些酒,一时失了分寸,
言语间多有莽撞,竟在殿前失仪,还望陛下念他心意单纯,莫要怪罪。”
易安见司徒昭瑶为自己向安帝求情,顿时急了,慌忙摆手辩解:“姐姐,我没醉!
我真就只喝了一丢丢酒!”说着,还抬手用指尖比出个极小的弧度,生怕她不信。
语气里渐渐添了几分委屈与愤懑,他望着司徒昭瑶,
声音也沉了些:“姐姐,你知道吗?我不是失仪,我只是恨——
恨这世间太多男人薄情寡性,满脑子自私自利,看着金玉其外,骨子里却全是败絮其中!”
易安晃了晃发沉的头,眼神发飘,连声音都带着点虚浮,却仍固执地朝着安帝的方向拱了拱手:
“陛下……草民没有对您不敬,草民只是……只是难过——
为天下女子的不公难过,为这世态炎凉难过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可话语依旧零散:“自古史书,写的全是男人的丰功伟业,可女子的卓越功绩呢?
全被一笔带过,连个名字都留不下……”说到“心疼”二字时,他还下意识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草民翻那些书的时候,看着那些被埋在纸堆里的女子,心里堵得慌,只觉得太不公、太委屈了!”
众人这才彻底确认——易安是真的醉了。
他眼神愈发迷离,说话也没了章法,忽然喃喃起来,像是在念给谁听,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陛下,您知道吗?‘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世事短如春梦,人生薄似秋云’……男人啊,那些虚伪的、假情假意的,道貌岸然说着‘情深’,到底骗了多少女子,让她们落得个凄惨一生?”
“有人说‘知高知明月,知轻知疏是夫妻’,
更可怕恐怖的是‘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满门殇’!陛下,您说这可悲吗?可笑吗?”
最后,他像是泄了气,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说到底,不过是‘天下熙熙皆利来、天下熙熙皆利来’罢了……”
话音刚落,他身子猛地一晃,差点直直栽倒。
司徒昭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抢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眉头拧得死紧,看向安帝的目光里满是焦灼与歉疚。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醉酒的易安,已然把话说到了最险的地步。
易安晃着昏沉的脑袋,像是突然抓住了飘走的思绪,猛地转头朝着安帝的方向,
眼神发直却带着股执拗:“陛下……您会成为我那、我那英明迷人的老祖宗,成、成为千古一帝吗?”
话刚出口,他又皱着眉挠了挠头,像是突然醒过神般,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的否定:“哦……不……”
“唔!”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司徒昭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易安的嘴,指尖都在发颤。
她死死攥着易安的胳膊,转头看向安帝时,脸色早已没了血色,声音里满是后怕的颤抖:“陛、陛下恕罪!
小安他是真的醉糊涂了,纯属随口胡说!他现在脑子不清醒,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求陛下千万莫要当真,莫要降罪于他!”
殿内众人听得心都跟着揪了一下——醉酒妄议帝王功业,这已是实打实的僭越之语,
易安全然不知方才的话有多惊险,被捂嘴后只眨着迷离的眼,对着司徒昭瑶傻笑。
司徒昭瑶又怕又急,对安帝恳求:“陛下,他是真醉糊涂了。”
殿内众人屏着气,都攥着心等安帝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