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贺凛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手中的换药托盘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病人该换药了。”
叶拾壹触电般抽回手，手腕“砰”地撞在金属床头柜上。她倒吸一口凉气，却强撑着摆手：“我没事……”
贺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叶拾壹通红的手腕上。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消毒棉球重重按在沈砚凌的伤口上。
“唔……”沈砚凌额角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你轻点！”叶拾壹猛地抓住贺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白大褂里，“弄疼他了？”
贺凛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叶小姐，换药本来就会疼。”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沈砚凌，“更何况是这种……自找的伤。”
换药的过程安静得可怕。叶拾壹站在窗边，看着贺凛熟练地拆开纱布，露出肩上那道狰狞伤口。缝合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她的胃部一阵绞痛。
“恢复得还行。”贺凛最后贴上敷料，“但是有些剧烈运动，还是先忍忍吧！”
叶拾壹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慌乱地别过脸去，却听见沈砚凌发出一声低笑。
“多谢提醒。”沈砚凌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公式化,“出去吧。”
贺凛出门前低声对叶拾壹道：“别太纵容他。”
病房里重归寂静。监护仪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刺耳。叶拾壹站在原地，手指绞着衣服下摆。
“拾壹。”沈砚凌突然唤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过来。”沈砚凌就掀开了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床沿。
“干什么！”叶拾壹警惕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边。沈砚凌立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撞红的地方。
“还疼吗？”沈砚凌问，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叶拾壹摇摇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被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沈砚凌……”叶拾壹轻声唤道。
“嗯？”沈砚凌应声。
“答应我一件事……”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沈砚凌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这个笑容牵动了伤口，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个恐怕有点难。”
“我是认真的！”叶拾壹气得捶他肩膀，又赶紧收住力道。
沈砚凌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为了你，我尽量。”
夜色渐深，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叶拾壹已经在沈砚凌怀里睡着了，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沈砚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目光落在窗外的一轮明月上。
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了。但此刻，有她在身边，就够了。
三周后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别墅的客厅。
沈砚凌站在厨房里，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他系着围裙，修长的手指握着菜刀，刀锋在砧板上落下规律的声响。一周前贺凛就批准沈砚凌出院了，出院后沈砚凌就化身全能煮夫全方位照顾叶拾壹的衣食住行。
叶拾壹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虽然已经看过多次，但她现在依然不习惯——谁能想到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竟在为她准备早餐。但目光扫到沈砚凌微微发颤的右肩时，还是忍不住心疼。
“醒了？”沈砚凌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晨起的低哑，“去坐着，早餐马上好。”
叶拾壹没动，反而凑近他身后，踮起脚尖偷看：“做什么好吃的？”
沈砚凌突然转身，叶拾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煎蛋的香味扑面而来。
“小心。”沈砚凌单手扶住她的腰。
叶拾壹仰头看他，发现他眉骨上的伤痕在晨光中泛着浅金色的光泽。她忍不住伸手触碰：“这伤是怎么来的？”
沈砚凌捉住她的手指，轻轻一吻，轻描淡写道：很早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坠机了。
“坠机？”叶拾壹心头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抚上他眉骨那道伤痕。沈砚凌却已经转身，左手利落地将煎蛋翻了个面，动作熟练得仿佛练过上千次。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适应，”她轻声说，“你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怎么会是‘白狐的雇佣兵呢？”
“简单，因为我是老头子收养的。”沈砚凌关小火，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十二岁那年，被仇家所害我父母双亡，就被他收养了。”
煎蛋在锅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拿起盐罐，手腕轻轻一抖，“可能我真的是天赋异禀，只经过几年的训练，十六岁就开始执行任务。”盐粒均匀地撒在蛋面上，“算是报恩吧！”
叶拾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边缘。她看着沈砚凌用铲子将煎蛋完美地铲起，边缘金黄酥脆，就像他每次都能完美地完成那些危险任务一样，让叶拾壹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心疼。
“很辛苦吧？”她轻声问。
“辛不辛苦的，都过去了。”说完就把锅里的煎蛋滑进盘子里了。
“好了吃饭吧！”他简短地说，将餐盘推到她面前。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叶拾壹突然发现，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谈起自己的过去。
早餐很简单——金黄的煎蛋，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叶拾壹咬了一口煎蛋，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吃！
晨光斜斜地洒落，沈砚凌优雅地端起咖啡杯，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阳光温柔地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在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
“今天什么安排？”他抿了一口黑咖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叶拾壹将煎蛋轻轻推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绷带边缘：“今天的安排就是陪你去医院复查。”
瓷杯与大理石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砚凌微微蹙眉，晨光在他睫毛上跳跃：“不去。”
“必须去。”叶拾壹固执地按住他欲起身的动作，指尖触及他手腕内侧温热的脉搏，“贺凛说了你这伤口的位置不好，很容易崩开，所以需要定期复诊。”
沈砚凌垂眸看着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忽然低笑出声。阳光在他眼底流转，将那份无奈染成温柔：“好。”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虎口，“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