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这是幻术……”
塞拉菲娜喃喃自语,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种场景不仅荒谬,更是对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正邪不两立”信念的一种无情嘲弄。
一股无名的怒火夹杂着羞愤直冲脑门。
身为教会的荣耀骑士,怎么能像泥瓦匠一样在这里给恶魔修城墙!哪怕是死,也应该死得像个战士啊!
“凯尔文——!”
塞拉菲娜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想要揪住副官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被深渊法术洗脑了,还是真的为了活命抛弃了尊严。
她向前迈了一步,手上的锁链发出一声剧烈的“哗啦”声,紧接着,让她身形一滞。
这一滞,让她从那种冲动中惊醒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现在的她,衣衫单薄,头发凌乱,双手被镣铐锁在身前,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圣力的波动。
她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晨星之剑】,而是一个阶下囚。
如果现在冲过去,让那些正在劳作的部下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凯尔文他们或许是为了生存而被迫劳动,至少他们还在用自己的双手干活,看起来身体健全。
而自己呢?像个宠物一样被这个恶魔带着在营地里闲逛,毫无反抗之力。
要是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他们心中那最后一点对她的憧憬和希望,恐怕也会瞬间粉碎吧。
塞拉菲娜僵在了原地。
那双原本迈出去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无法向前哪怕半步。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凯尔文,看着他将又一块砖石砌好之后,手不小心碰到了炎魔,然后被烫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并不大,没有那种反派得逞后的狂妄大笑,只是一种单纯的、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的调侃。
路希安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带着一丝令人恼火的戏谑:
“怎么停下了?不想去叙叙旧吗?看来即使是圣骑士,在‘尊严’和‘同伴’之间,也会犹豫啊。”
塞拉菲娜原本因迟疑而僵硬的脊背,在那句带着戏谑的调侃落入耳中瞬间,便像被电流击中的猫科动物般猛地绷紧。
羞耻感迅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恼羞成怒。
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她死死地盯着正一脸惬意的路希安。
“这不好笑!恶魔!”
塞拉菲娜咬着牙,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一个被剥夺了力量的阶下囚在无能狂怒。
“把荣耀的骑士变成你的奴隶,让他们像苦工劳作,让他们在恶魔的监视下苟延残喘……”
她猛地抬手指着远处那些正在艰难搬运砖块和搅拌泥浆的身影。
“你这是在践踏他们的尊严!你这个……玩弄人心的怪物!”
路希安静静地站着听塞拉菲娜说完了话,身后的灰白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因为这番激烈的指控而动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气得满脸通红的女骑士。
“践踏?玩弄?”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随后,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原来如此。在你们的教条里,比起活着,‘死得像个样子’才是对他人的最大尊重是吗?”
路希安向前迈了一步,身影瞬间笼罩住了塞拉菲娜,那种混合着深渊的压迫感与神圣威压的诡异气息让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为骑士的骄傲却把她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种温和的方式……”
路希安的声音低沉了下。
“那我也可以改。毕竟,我是一个善于听取意见的实习领主。“
他的目光越过塞拉菲娜的肩膀,落在那群正在劳作的战俘和恶魔身上,语气骤然严肃。
“或许我应该遵循你们对恶魔的那些‘传统’描写,比如,剥下他们的皮做成地毯?抽取他们的灵魂,把他们变成只知道杀戮和服从的行尸走肉?又或者……把他们扔进岩浆池里,听听他们惨叫的声音是否悦耳?”
“如果你觉得那样才是‘尊重’了他们作为敌人的身份,我现在就可以下令。”
随着路希安的话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几只正在搬运杂物的劣魔从不远处路过,似乎感受到了路希安散发出的恐怖波动,吓得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塞拉菲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的气势在这一连串血腥残酷的反问下如冰雪消融。
她这才惊醒,自己没有资格在这上面讨价还价,生怕路希安真的一时兴起,把那些可怕的想法付诸实践。
她当然知道恶魔的手段,那些关于深渊的传说从来都不是用来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而是用鲜血书写的现实。
“不是那个意思?”
路希安收回了那种刻意释放的威压,塞拉菲娜压力骤减,甚至变脸之快简直让她怀疑刚是不是幻觉。
他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甚至还摊了摊手,一副“你真难伺候”的无奈表情。
“你看,这就很难办了。让他们死,你肯定愤怒;让他们干点活,你就说我践踏尊严;我要是真折磨他们,你怕不是又要说我残暴无道了。”
路希安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对这种毫无逻辑的情绪发泄感到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