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晨阳没多余废话,抬脚就往大牢里走。可刚迈出去一步,两名狱卒就慌忙伸手阻拦,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几分:“殿下请慢!小的知道您是来看信王殿下的,可咱近卫司大牢有规矩,不能破。小的已经让人去禀报王大人了,您先稍等片刻,等大人来了,再陪您进去。”
穆晨阳眉头瞬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没等他开口,身后的亲兵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阻拦的狱卒手腕,指节用力,骨节泛白。
那狱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脸涨得通红,亲兵却瞪圆了眼,声音冷硬:“你小子活腻了?敢拦赵王殿下?殿下是奉陛下旨意查案,你也敢挡?就不怕掉脑袋!”
“疼、疼!殿下饶命!”
狱卒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一般,他慌忙看向身边的同事,眼神里满是求救。可其他狱卒要么往后缩,要么别过脸假装没看见,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凑了句:“老赵,坚持住!咱在精神上支持你!”
被称作“老赵”的狱卒在心里把同事骂了个遍:这群混蛋,平时称兄道弟,关键时刻全躲了,就知道看热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近卫司统领王浩穿着一身官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老远看到穆晨阳,立刻换上满脸讨好的笑,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赵王殿下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穆晨阳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本王奉父皇旨意查办信王案,可你的人却拦着不让进,这就是你管的近卫司?”
王浩连忙直起身,脸上堆着笑解释:“殿下误会了!这不是下人的错,是属下的命令,说到底也是遵陛下的意思——怕有人趁机作乱,不准任何人单独探望信王殿下。殿下要进去,也得属下陪着,这都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穆晨阳轻“哼”一声,不再多言:“既然你来了,就陪本王一起进去。”
“是是是!”
王浩连忙点头,目光扫到还被亲兵抓着的狱卒,那狱卒正疼得直抽气,他又连忙看向穆晨阳,语气带着恳求:“殿下,您看……是不是让这位兄弟先松开手?老赵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穆晨阳看了眼还在龇牙咧嘴的狱卒,对亲兵道:“黄涛,松手,跟本王进去。”
名叫黄涛的亲兵这才松开手,退到穆晨阳身后。王浩连忙给狱卒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自己则躬着身,小心翼翼地陪在穆晨阳身侧,往大牢深处走去。
大牢里光线昏暗,通道两侧的牢房里偶尔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气氛愈发压抑。
往大牢深处走,霉味愈发浓重,还混杂着排泄物的腐臭与铁锈般的血腥味,呛得人鼻腔发疼。
通道两侧的牢房歪斜破败,木栅栏上锈迹斑斑,沾着发黑的污渍;地面满是泥泞与碎石,偶尔能看到老鼠窜过的影子,留下一串湿滑的爪印。
牢房里的囚徒或蜷缩在角落,身上的囚衣破烂不堪,沾满污垢,或有气无力地靠在栅栏上,眼神浑浊,见有人经过,也只是麻木地瞥一眼,连起哄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一片脏乱中,尽头一间牢房却格外显眼——木栅栏擦得发亮,地面铺着干净的草席,角落里还摆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着几本摊开的书册。
信王穆清和正坐在草席上,背靠着墙壁,手里捧着一卷书,阳光从狭小的气窗透进来,落在他身上,竟透出几分温润的书卷气。
他穿着一身素色囚衣,却依旧整洁平整,头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没有半分凌乱。
虽身陷囹圄,脸色有些苍白,却难掩眉宇间的文雅,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温润,手指修长,翻书时动作轻柔,浑身透着常年舞文弄墨沉淀下的从容,与这污秽的大牢格格不入。
听到脚步声,穆清和抬起头,看到穆晨阳的瞬间,眼中先是一愣,随即涌上激动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栅栏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五?你怎么来了?”
“二哥!”穆晨阳快步上前,握住栅栏上的木杆,看着兄长苍白的脸,心头一酸,“我奉父皇旨意查案,特意来看看你。你在这儿……还好吗?”
“有吃有穿,不算太差。”穆清和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苦涩,“只是连累了你二嫂,还有孩子们……”
“二哥放心,二嫂和孩子们都好,就是惦记你。”
穆晨阳连忙打断他,转头对身后的黄涛道,“把食盒拿来。”
黄涛立刻提着食盒上前,穆晨阳接过,递向栅栏内:“二哥,这是二嫂亲自下厨做的菜,知道你爱吃,特意让我给你带来的。”
食盒刚要递到穆清和面前,一道身影突然上前拦住:“慢着!”
是王浩。他脸上没了之前的讨好,神色严肃:“赵王殿下,不是属下多事,只是信王殿下身涉投毒案,如今还在嫌疑期,这外来的食物恐有问题,万一有人趁机下毒,属下担不起责任。按规矩,必须先让狱卒检验无毒,才能给信王殿下食用。”
穆晨阳脸色一沉,收回手,冷冷看向他:“这是二嫂亲手做的菜,难道还会害二哥?不必检验,直接给二哥。”
“殿下!”王浩寸步不让,往前站了半步,“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王妃亲手做的,也不能例外!万一出了差错,陛下怪罪下来,谁也扛不住!”
“本王说不用检验,就不用检验!”穆晨阳语气加重,眼神锐利如刀,“本王奉父皇旨意查案,难道连给兄长带份饭菜的权力都没有?”
“属下不敢质疑殿下的权力,可属下是近卫司统领,守好大牢、保证信王殿下安全是属下的职责!”
王浩也硬起了态度,虽躬着身,语气却丝毫不退,“今日这食盒,必须先检验!否则,属下绝不能让信王殿下食用!”
两人目光对峙,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烈起来。黄涛握紧了拳头,眼神警惕地盯着王浩,穆清和站在栅栏后,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小五,算了,就让他们检验吧,免得伤了和气。”
“二哥!”穆晨阳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甘。
王浩见状,立刻道:“信王殿下都发话了,殿下还是遵守规矩吧。”
穆晨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将食盒递给一旁的狱卒:“验!但记住,仔细点!若是敢弄坏里面的菜,本王饶不了你们!”
一旁的狱卒连忙上前,接过食盒打开,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探进每一道菜里。银针在油亮的菜肴中穿梭,停留片刻后取出,针尖依旧银亮,没有半分发黑。
狱卒又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少许饭菜,送到嘴边尝了尝,待片刻后确认无碍,才转头向王浩点头:“大人,饭菜无毒。”
王浩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讨好的笑,双手将食盒捧起,递向穆晨阳:“赵王殿下,食物都检验完毕,确实没有问题,请您交给信王殿下。”
穆晨阳冷哼一声,伸手接过食盒,眼神冷冽地扫过王浩:“把牢门打开,本王要进去和二哥共饮。”
王浩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闪过一丝犹豫——让赵王进牢房,若是出了差错,他难辞其咎。
可他看着穆晨阳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对方手握御林军兵权,终究不敢得罪,转念一想,牢房里只有信王一人,且周围都是自己人,应该出不了事,便朝狱卒使了个眼色:“开门。”
狱卒连忙掏出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牢门。穆晨阳提着食盒走进牢房,将食盒放在草席上,与穆清和相对而坐。他扭头看向站在牢门口的王浩,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王大人要不要进来,陪本王和二哥共饮一杯?”
王浩连忙摆手,脸上堆着赔笑:“殿下说笑了,属下怎敢打扰二位殿下叙旧?”说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死死盯着牢房,不肯离开。
不远处,三名狱卒也分散站在不同方位,目光紧紧锁着牢房,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穆晨阳的亲兵黄涛则双手环胸,守在牢门口,冰冷的双目在王浩与狱卒的脖子上来回扫视。
他出身军营,是穆晨阳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精锐,身上带着战火洗礼后的凌厉杀气,眼神锐利如刀,哪怕只是随意一瞥,都让人心头发怵。王浩与狱卒们不敢与其对视,纷纷错开目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穆晨阳懒得理会门外的人,打开食盒,取出酒壶与酒杯,先给穆清和倒了一杯,酒香瞬间在狭小的牢房里散开。
“二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道,目光带着关切。
穆清和端着酒杯,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委屈,声音带着苦涩:“小五,二哥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得知太子殿下生病,我还特意带着礼物去探望,哪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直到近卫司的人上门抓我,我才知道太子殿下是被人投毒谋害,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