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震颤的瞬间，林战的手指收得更紧。那股震动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眉心深处传来的共鸣。鸿蒙道印在跳动，像是被无数敌意点燃的火种，将残存的神魔血气一寸寸唤醒。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在发烫，断裂的微丝正在被热流冲刷、连接。刚才吞噬的信念残息此刻化作燃料，在五脏六腑间燃烧起来。六成战力，已经压到了极限。
头顶三道火龙盘旋而下，金光结界四壁升起，八条雷锁如毒蛇般探出墙内，直扑他的四肢关节。只要被缠上，动作就会迟滞，下一击必死无疑。
但他没有后退。
双脚猛然发力，地面炸裂。他不闪不避，反而迎着最前方的飞刀冲了上去。那把飞刀由一名后排法师操控，速度极快，刀刃泛着紫芒，显然是淬了破罡毒。
林战侧头，让飞刀擦着肩甲掠过。刀锋割开衣袍，在皮肉上划出一道血痕。他不管疼痛，借着前冲之势一步踏进敌阵核心。
剑出。
刀断。
人倒。
第二名战士长枪突刺，枪尖带着音爆声直取咽喉。林战低头，剑柄撞在其肋部。骨裂声响起，对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形后仰。他不等敌人落地，左脚踩其膝盖，借力跃起。
第三名敌人从上方扑来，双刃交叉斩落。林战腾空翻转，右脚踹中对方胸口。那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在金光结界上，滑落在地，再没爬起来。
三杀。
缺口撕开。
他落在战场中央，喘了一口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有些刺痛。他眨了一下眼，视线重新聚焦。
九宫困灵阵尚未完全闭合。刚才那一波强攻打乱了前排节奏，持盾将领正在吼令补位，后排法师重新掐诀，准备第二轮压制。三枚符箓再次点燃，火龙成型，比之前更加凝实。
林战站在原地，没有趁机突围。
他知道逃不掉。三十人成建制围杀，空中有阵法压制，地面有禁制封锁，他若一味奔逃，只会被一步步耗死。唯一的活路，是打崩他们的信心。
他低头看剑。
剑尖朝下，血顺着剑脊往下淌，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暗红斑点。这些血不属于他，全是敌人的。每一滴都证明他还站着。
他抬头，目光扫向高空。
黑袍统帅依旧悬浮在后方，面具下的双眼盯着他，没有说话。但那种压迫感比刚才更强了。他知道，对方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清剿，而是一场硬仗。
林战缓缓抬起左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动作很慢，却很稳。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声与咒语：“你们想让我死。”
没人回应。
“可我还没打算躺下。”
他将长剑横举胸前，剑刃对准天空。这个姿势没有任何防御意义，纯粹是宣战。
“哪怕战死，也绝不屈服。”
话音落下，眉心骤然一烫。鸿蒙道印剧烈震动，一股古老剑意自识海深处涌出。断岳十三式的虚影在他头顶浮现——半截残剑横空，缺口处裂纹交错，透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那虚影只存在了一瞬，便消散不见。
但整个战场的气压骤然下降。
连高空布阵的联军都察觉到了异常。一名披甲老者猛然抬头，低喝：“小心，他在唤醒剑宗遗术！”
命令传下，九名布阵修士加快掐诀速度。金光结界开始收缩，直径从二十丈压到十五丈。四周灵气凝固，移动变得困难。
林战不动。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空间被压缩，敌人必然逼近。只要有人先动手，阵型就会出现缝隙。
他盯着正前方。
果然，持盾将领挥手，喝令：“结三角突击阵，压上去！”
前排六名战士立刻变换位置，三人持盾在前，三人执兵在后，呈锥形推进。中排法师停止施法，改为维持结界稳定。后排强者依旧压阵，但已有两人向前移动，准备随时支援。
林战看着他们靠近。
十丈。
五丈。
三丈。
他动了。
不是后退，也不是闪避，而是主动迎上。双脚蹬地，身形如箭射出。剑尖斜指地面，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在积蓄力量。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反冲。
持盾战士本能地举起盾牌，但林战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他在最后一刻突然变向，绕过左侧空隙，直扑中排一名正在维持结界的法师。
那人反应极快，立刻扔出一张符箓。黄纸燃起，化作火墙挡在身前。
林战不闪。
冲入火墙，皮肉传来灼烧感，但他不管。右手长剑横扫，直接劈碎符箓本源。左手探出，一把抓住那人的喉咙。
提了起来。
那人双脚离地，满脸惊骇，双手拼命挣扎。林战不松手，反而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当成肉盾。
“放箭！”后排有人大喊。
两道金光从天而降，直射林战。但他已躲在人盾之后。金光命中法师背部，那人当场炸裂，血雾喷洒。
林战借着冲击力翻身后撤，落在结界边缘。手中长剑滴血，身上多了几处烧伤，但眼神更亮了。
第一波绞杀被打乱。
敌军出现短暂迟疑。他们不是没见过狠人，但像这样以命搏命、拿敌人当盾牌的打法，太过疯狂。
林战站在那里，呼吸略重，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高空之上，黑袍统帅终于动了。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幽光。那光旋转不定，隐隐有竖瞳虚影浮现。
“巡天司秘术，轮回之眼。”有人低声提醒，“他要亲自锁定目标了。”
林战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有无形的目光穿透皮肉，直视灵魂。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后排两名真仙级强者同时出手。一人抛出铁链，链头化作蛟首，张口咬向林战脖颈；另一人打出一枚血钉，钉子未至，空气已被撕裂。
林战低头，剑柄砸向蛟首。金属碰撞声响起，铁链崩断一节。他顺势翻滚，血钉擦臂而过，在地上穿出深坑。
他刚站定，头顶火龙俯冲而下。
三条火龙分袭三方，封死所有闪避路线。雷锁再次伸出，这次是十二条，带着麻痹之力，专攻下盘。
林战双脚分开，长剑横握。
他知道这一波扛过去，后面只会更难。但他不能停，也不能倒。
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盯着天空，等着第一道攻击落下。
忽然，眉心又是一烫。鸿蒙道印自动运转，吞噬战场上残留的一缕信念残息。一丝热流渗入经脉，修复了轻微损伤。
战力回升半成。
他握紧剑柄，双腿微曲。
来了。
第一条火龙扑至，他跃起迎击，剑锋斩入龙头。火焰炸裂，热浪扑面。他借力翻身后撤，避开第二条火龙的扑击。
雷锁从两侧缠来。他单膝跪地，剑刃横扫，斩断两条。剩余十条扑至，他翻身滚地，用剑脊格挡，手臂震得发麻。
第三条火龙从背后袭来。
他来不及转身。
就在这时，断岳剑意再次浮现。虽只一瞬，却让他动作快了半拍。他猛地低头，火龙擦背而过，衣袍烧焦，皮肤灼痛。
他站起身，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已有擦伤、烧伤、割伤，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但他还站着。
他抬头看向高空。
黑袍统帅依旧不动，但身边那名半步真仙已悄然逼近。其余强者也开始分散站位，准备合围。
林战知道，下一波会是全力击杀。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
他只是将长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天空。
然后迈出一步。
这一步，踏碎了脚下的石板。
第二步，踩在敌人的血泊里。
第三步，冲向最近的一名战士。
战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