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爷……那是……什么玩意儿？”
张楚岚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货现在惨得一匹。
七窍流血不说，整个人瘫软在识海的虚空中，像是一滩烂泥。
刚才那一瞬间的法则冲击，虽然被楚休挡下了大半，但仅仅是那金线的余波，就差点把他给震成了白痴。
“别问。”
楚休的神魂化身缓缓飘落，那双金色的竖瞳中还残留着尚未散去的暴戾。
“问就是你惹不起的爹。”
“现在不是管那个变态的时候。”
楚休转过头，看向识海中央。
因为刚才亚历山大的搅局，原本稳定的三方循环已经被打破了。
虽然“灰色死气”被压制住了，但失去了持续的疏导，冯宝宝那破碎不堪的神魂，此刻就像是一座即将二次喷发的火山。
如果不趁热打铁，等那“世界之伤”回过味来，刚才的一切努力都得白费。
而且，那个“园丁”留下的最后通牒，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楚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必须稳住。
必须把冯宝宝这张“底牌”彻底变成自己人。
“张楚岚。”
楚休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肃穆。
“还能动吗？”
“只要没死……就还能喘气。”
张楚岚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血牙。
“柳爷，您有话直说，别整这气氛，怪瘆人的。”
“好。”
楚休点点头，没有废话。
“那个金毛怪你也看到了。”
“他想把宝儿姐带走，把我们当杂草铲了。”
“现在的宝儿姐，就是一个巨大的神魂漏洞。”
“如果不堵上，那个金毛怪随时能顺着网线爬过来，再来一次刚才那种袭击。”
“我们挡得住一次，挡不住第二次。”
张楚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想带走宝儿姐？”
“做梦。”
“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楚休指了指那团漂浮在光芒中的冯宝宝本源意识。
“也是唯一的办法。”
“共生。”
“共……生？”
张楚岚愣了一下。
“对。”
楚休深吸一口气，语气严厉。
“利用你体内的炁体源流，还有那古怪的业障，把自己做成一把锁。”
“把你的神魂，和她的本源，彻底缝在一起。”
“这不仅是治疗，更是契约。”
“从今往后，她的痛，你要受着；她的伤，你要担着；她要是疯了，你也得跟着疯。”
“这就是把你的命，扔进她的那个无底洞里去填。”
“你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庞大的本源冲刷而死，也可能会变成和她一样的活死人。”
“即便这样……”
“你也敢干吗？”
楚休死死盯着张楚岚的眼睛。
这是一个赌局。
赌注是张楚岚的命，赢面却只有五五开。
然而。
楚休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干。”
一个字。
干脆利落，没有半秒钟的犹豫。
张楚岚甚至挣扎着从虚空中爬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那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那团柔和的光芒，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水。
“柳爷，您太小看我张楚岚了。”
“什么共生不共生的。”
“从我把她从那个坟堆里挖出来的那天起……”
“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的。”
说完。
张楚岚没有任何废话。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炁。
嗡——！
那枚代表着“术之尽头”的透明气团，在他胸口疯狂旋转。
紧接着，那股黑色的、代表着世间极致负面情绪的业障，如同墨汁般涌出。
但这墨汁不再狂暴。
在张楚岚意志的操控下，它们化作了一根根最为精密的丝线。
“去！”
张楚岚低喝一声。
无数根黑色丝线，如同千万只求爱的飞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冯宝宝的本源光团。
嗤嗤嗤——！
丝线刺入。
这不是攻击，而是融合。
“呃……”
张楚岚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手伸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在强行把什么东西给拽出来，然后再跟另一团东西揉在一起。
那是本源的交融。
是最深层次的“入洞房”。
“忍住！”
楚休也没闲着。
“我来给你们当公证人！”
世界树虚影再次显化，无数翠绿的根须从天而降，如同温柔的大手，将张楚岚和冯宝宝紧紧包裹在其中。
这是楚休的乙木精气。
是这世间最强的粘合剂。
在这一刻，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在那片璀璨的光芒中。
代表张楚岚的黑色太阳印记，缓缓浮现。
而代表冯宝宝的那枚嫩芽印记，也随之亮起。
两者慢慢靠近，最终重叠。
黑色的太阳成为了土壤，而那枚嫩芽，扎根于土壤之中，汲取着业障作为养分，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链，在两人的灵魂深处成型。
那光链的一端连着张楚岚的心脏，另一端连着冯宝宝的眉心。
咚——！
咚——！
那是心跳的声音。
不再是两个频率，而是完全同步。
随着契约的完成，原本在冯宝宝识海中肆虐的能量风暴，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混乱、所有的狂暴、甚至那残留的灰色死气，都在这一刻变得温顺起来。
因为它们找到了宣泄口。
也找到了管理者。
张楚岚大口喘着粗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正在顺着那条光链，反哺进他的体内。
那是冯宝宝体内那浩如烟海的生命本源。
以前他只能借用，现在，却是共享。
而作为代价。
他也要时刻承受着那股来自于“长生”的孤独与重量。
“成了……”
楚休看着那彻底稳固下来的识海星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神魂化身缓缓飘向中央。
那里，冯宝宝的本我意识，已经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光。
它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冯宝宝。
她蜷缩在那里，像是睡着的婴儿。
感应到楚休的靠近。
那个小小的光影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迷茫，没有呆滞。
只有纯粹。
她歪着头，看了看楚休，然后伸出小手，亲昵地蹭了蹭楚休伸过来的手指。
那种感觉，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长。
“大树……”
一个软糯的声音，直接在楚休的心底响起。
楚休的心，瞬间就化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个光影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祥笑容。
“乖。”
“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
“柳爷我把他的祖坟都给刨了。”
外界。
一直躺在草地上的冯宝宝，身体突然停止了所有的痉挛。
那张惨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哪怕是睡着了，嘴角也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极为罕见的、安心的笑意。
而在她旁边。
张楚岚却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嘿……嘿嘿……”
他傻笑了一声，眼皮子像是灌了铅。
“值了……”
噗通。
这货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只是那只手，到最后还是死死抓着冯宝宝的衣角，抠都抠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