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昊心里的那股火气,也渐渐散了。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了李素珍的身上。
李素珍被他看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想让你男人去干活,可以。”赵昊缓缓开口。
李素珍的眼睛猛地亮了,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
“但是,我有个条件。”赵昊的声音,陡然转冷。
“今天,我给村长一个面子,也给鹏程哥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他向前一步,逼近李素珍,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在村里嚼舌根,说三道四,不管你说的是谁,只要让我听见一句。”
“我不仅会让段鹏程立马滚蛋,我还会让你们一家,在莽村,彻底待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李素珍的心上。
李素珍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赵昊这话,不是在开玩笑。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她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连连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我以后要是再多说一句,就让我烂嘴,烂舌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赵昊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他转向段鹏程,语气缓和了些:“鹏程哥,明天一早,你直接去工地上,找李大壮就行。工钱一天一块五,管两顿饭,跟其他人一样。”
一直沉默着的段鹏程,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层水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赵昊,深深地鞠了一躬。
“行了,回去吧。”赵昊摆了摆手。
钟爱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感激地看了赵昊一眼,拉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李素珍和激动不已的段鹏程,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赵昊身后的叶芬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酸溜溜的。
“真是便宜她了!这种女人,就该让她去喝西北风!”
赵昊转过身,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笑了。
“有时候,让一个人吃饱饭,比饿死她,更让她难受。”
他看着村子的方向,眼神深邃。
“好戏,才刚刚开始。”
钟爱国带着段鹏程夫妇离开后,不到半个钟头,赵昊给了段鹏程一份活干的消息,就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莽村的每一个角落。
村东头的歪脖子柳树下,村西头的打谷场边,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赵昊让段鹏程去他工地上工了!”
“真的假的?李素珍那个婆娘,赵昊能看得上她?”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村长领着他们两口子去的赵昊家,出来的时候,段鹏程那眼圈都红了,李素珍跟只斗败的公鸡似的,蔫头耷脑的。”
“哎哟,那工钱可不低啊!一天一块五,还管两顿饭!这一个月下来,不得四十多块钱?比咱们刨大半年的地挣得都多!”
羡慕、嫉妒、惊讶、不解……各种情绪在村民们的心中交织。
尤其是那些当初跟着张家一起排挤过赵昊的人,此刻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们本以为,张富贵他们被收拾了,赵昊这是要赶尽杀绝,跟他们这些“旧敌”彻底划清界限。
谁曾想,他竟然会松口,连李素珍那种货色求上门,他都给了面子。
李素珍在自家院子里,正叉着腰,对自己那个还在激动中的男人训话。
“我跟你说,段鹏程!这活是老娘豁出脸皮给你求来的!你明天去了,就给老娘玩命地干!要是干不好,让人家赵昊给撵回来了,看老娘不撕了你的皮!”
她虽然嘴上厉害,但一想到赵昊临走前那冰冷的眼神,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男人的警告,她是真的怕了。
“我知道,我知道……”段鹏程连连点头,他攥着拳头,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坚定,“我一定好好干,死也得干好!”
这个消息,对沉寂的莽村来说,不亚于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它像一条鲶鱼,搅动了这潭死水。
村民们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原来,赵昊不是油盐不进。
原来,只要肯低头,肯干活,还是有希望的。
那扇通往富裕的大门,并没有对他们莽村人完全关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段鹏程就起来了。
他换上自己最结实的一身衣服,胡乱吃了两口冷窝头,就扛着自家的锄头,往均村的工地跑去。
他到的时候,工地上大部分人还没来。
李大壮正打着哈欠,指挥几个人生火做饭。
看到段鹏程,李大壮愣了一下。
“鹏程哥?你怎么来了?”
“大壮兄弟,是昊哥让我来的。”段鹏程有些拘谨地搓着手。
李大壮瞬间就明白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段鹏程,点了点头。
昊哥的决定,他不会质疑。
“行,那你先歇会儿,等会儿吃了早饭再开工。”
“不,不用。”段鹏程连连摆手,“我吃过了。有什么活,我现在就能干。”
他也不等李大壮安排,自己走到昨天刚开辟出来的一片工地上,那里堆着一堆需要清理的碎石和树根。
他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干了起来。
“嗨哟!”
他像一头不知道疲倦的老黄牛,一锄头下去,就是一大块土石被翻起。
那股子拼命的劲头,让旁边几个均村的村民都看呆了。
等吃完早饭,大部队开工的时候,段鹏程已经独自一人,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身上那件干净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李大壮和李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佩服。
“这老哥们,是个实在人啊。”李彪咂了咂嘴。
李大壮憨厚地笑了笑:“昊哥看人,准没错。”
段鹏程的卖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那些原本因为他是莽村人而心存芥蒂的均村村民,也渐渐放下了偏见。
工地上,大家看的不是你从哪儿来,而是你手里的活干得怎么样。
一天下来,段鹏程干的活,比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