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省里来的权威专家,此刻,姿态放得比小学生还低。
“我行医四十年,自认见多识广,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您这一手针法,堪称神技!是我孙某人,坐井观天了!”
赵昊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淡淡地说道:“孙教授客气了,医道无涯,彼此学习而已。”
他这一份不骄不躁的气度,更是让孙教授等人心折不已。
“针灸只是暂时锁住了他的元气,要彻底根除病灶,还需汤药调理。”赵昊转向廖秘书,“廖大哥,麻烦你给我准备纸笔。”
“好好好!”廖秘书如梦初醒,连忙找来纸笔。
赵昊提笔在手,略一沉吟,笔走龙蛇,一个雄浑厚重的药方,一挥而就。
“熟地、山萸肉、山药、茯苓、丹皮、泽泻……另加,生龙骨、生牡蛎各二两,急煎先服!”
他将药方递给廖秘书:“药方有了,但这药,必须由我亲自去药房抓,亲自来煎。”
“啊?”廖秘书一愣,“赵昊兄弟,这……医院的药房和煎药室都是最好的,让护士去办就行了。”
赵昊摇了摇头,眼神不容置疑:“这个方子,讲究的是一个‘救逆’。君臣佐使,分量拿捏,多一分则燥,少一分则弱。”
“煎煮的火候、时间,更是关键中的关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事,不能假手于人。”
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能有机会,将那救命的灵泉,神不知鬼不觉地加进去。
孙教授在一旁听着,心里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大医!不仅医术通神,连这等细节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严谨!实在是太严谨了!
“就按赵大夫说的办!”孙教授立刻对医院的负责人说道,“马上清空煎药室,一切都由赵大夫亲自操作,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是是!”医院负责人哪敢怠慢,连连点头,亲自在前面引路。
赵昊点了点头,跟着负责人,朝着医院药房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这间小小的县城医院,今夜之后,将流传起一个关于年轻神医的传说。
县医院的中药房里,灯火通明。
一股浓郁的药香,充斥在空气中。一排排深棕色的药柜,整齐地靠墙而立,上面贴着一个个手写的药名标签,充满了岁月感。
赵昊站在药房中央,医院的负责人和药房主任,像两个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大夫,您看,这是我们药房所有的药材了,都是从正规渠道进的,质量您放心。”负责人点头哈腰地介绍道。
赵昊没有说话,他走到一排药柜前,随手拉开一个写着“熟地黄”的抽屉。
他捻起一片黑得发亮、质地柔软的药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掐了一下。
“九蒸九晒的怀熟地,不错,药性醇厚。”他点了点头,又拉开了旁边的“山萸肉”。
“这山萸肉,年份差了点,颜色发暗,酸涩之气不足,收敛之功要弱三成。”他眉头微皱。
药房主任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只看一眼,闻一下,就能把药材的年份和地道与否,判断得分毫不差。这简直比最精密的仪器还厉害。
赵昊一连检查了方子上的好几味药,有褒有贬,每一句点评都切中要害,听得旁边的药房主任心惊肉跳,看向赵昊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恐惧。
这哪里是年轻人,这分明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药仙啊!
“算了,现有的药材,勉强能用。”
赵昊检查完毕,开口道,“把方子上的药,按我说的分量,每样都分装三份。另外,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生龙骨和生牡蛎拿出来,我要亲自挑选。”
“是是是!”药房主任如蒙大赦,赶紧招呼着手下人,手脚麻利地开始抓药。
赵昊则被请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放着几麻袋刚刚运到的矿石类药材。
他蹲下身,在一堆灰白色的化石碎块里,仔细地翻检着。
生龙骨,是古代哺乳动物的骨骼化石,讲究质地沉重、吸湿性强,方能有镇惊安神、平肝潜阳的奇效。
他挑挑拣拣,很快就选出了几块分量最足、颜色最正的。
一切准备就绪,赵昊提着药包,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医院的煎药室。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十几个专门用来煎药的瓦罐和炉子。此刻,整个院子已经被清空,只有一个炉子,烧着熊熊的炭火。
“赵大夫,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负责人恭敬地说,“您看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一个小时之内,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赵昊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
负责人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院门。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火中,炭块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赵昊将瓦罐清洗干净,按照君臣佐使的顺序,依次将药材投入罐中,然后加入清水。
他做完这一切,并没有立刻将瓦罐放到火上。
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心念一动。
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荧光,如同世间最纯净露珠的液体,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指尖沁出,悬而不落。
正是那滴神奇的灵泉。
他屈指一弹,那滴灵泉便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瓦罐之中,瞬间消融在药汤里,不见踪影。
做完这一切,赵昊才将瓦罐稳稳地放在了炉火上。
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炉边,开始专心致志地控制火候。
时而添一块新炭,让火烧得更旺;时而用火钳拨弄,让火力变得温和。
一个小时,对于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们来说,是无比的煎熬。而对于赵昊来说,却是心神与药性的完美交融。
当药香弥漫了整个小院,瓦罐里的药汤也从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浓稠的棕黑色药汁时,赵昊熄了火。
他端着那碗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药,走出了煎药室。
门口,廖秘书、陈夫人,甚至连孙教授,都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