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艇冲向战场。
林恩把油门推到最大，飞船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前方是五艘星神族战舰，正在集火攻击原型体。能量束在太空中交织成网，但那个银色身影在弹幕中穿梭，速度太快，大部分攻击都落空。
后视屏上，二十只幼体紧追不舍。它们适应了太空环境，用能量推进，像一群银色飞鱼。
林恩调整航线，瞄准战舰阵型的缺口。距离拉近到两公里时，他按下发射钮，打出最后一枚导弹。
导弹没朝原型体飞，而是射向幼体群。
轰！
爆炸在幼体中间炸开，三只被撕碎，残骸飘散。剩下的幼体被激怒，嘶叫声通过真空震动传来。它们加速，不再管林恩，全部扑向爆炸源头——也就是战舰群的方向。
星神族舰队发现新威胁，分出两艘战舰转向，炮口对准幼体。
林恩趁这机会，从两艘战舰之间穿过。距离太近，他几乎能看清舷窗后船员惊愕的脸。
原型体正在撕咬第三艘战舰的外壳。它察觉到混乱，回头看了一眼。幼体群撞上星神族火力网，前排的被打成碎片，但后面的继续冲锋，有几只扒在了战舰外壳上，用爪子和牙齿撕扯。
场面彻底乱了。
星神族舰队指挥官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公共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命令：“优先清除未知生物……注意友军……别误伤……”
但误伤已经发生。一艘战舰在转向时撞上友军侧舷，护盾过载，外壳凹陷。幼体趁机涌进破口，战舰内部很快传来爆炸。
原型体放弃第三艘战舰，扑向受伤的那艘。它钻进破口，里面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三十秒后，它钻出来，体型又大了一圈，手里拖着半截能量管道，管口还在喷发蓝光。
它吸收掉管道里的能量，然后看向林恩的方向。
侦查艇已经飞出十公里，但还不够远。原型体振动翅膀，在真空中划出银色轨迹，速度比之前更快。
林恩看了眼导航，跳跃点还有十五分钟路程。以现在的速度差，八分钟内就会被追上。
通讯器响了。
“林恩，我是陈默。”声音伴随着干扰，“我们监测到战场情况。星神族舰队正在呼叫支援，更多战舰在赶来的路上。”
“好事还是坏事？”
“对你来说是坏事。”陈默停顿，“他们可能会封锁整个区域，包括跳跃点。你必须在那之前离开。”
“给我路线。”
新坐标传来。不是常规跳跃点，是个不稳定虫洞，标记为“高风险”。
“从这里穿过去，能直接跳到绿源星附近。”陈默说，“但虫洞状态不稳，你的小船可能撑不住。”
“比被抓住强。”
林恩调整航线。虫洞在三点钟方向，距离二十公里。
原型体追到五公里处。它没立刻攻击，而是保持这个距离，像是在观察。林恩从后视屏看到它胸口在发光，银色纹路像活过来一样蠕动。
它在蓄能。
林恩把剩余能量全部导入护盾。侦查艇的护盾发生器发出尖鸣，过载警告灯狂闪。
原型体动了。
它没直接冲来，而是从胸口射出一道光束。不是能量束，是某种银色液体，凝固成尖刺状，速度快得看不清。
第一根刺击中护盾。护盾闪烁，能量读数掉到百分之四十。
第二根刺。护盾破碎，侦查艇剧烈震动，外壳被刺穿。警报声炸响，氧气泄漏，温度骤降。
林恩关闭破损舱室，穿上太空服。第三根刺飞来时，他猛拉操纵杆，飞船侧翻，尖刺擦过引擎。
引擎受损，推力减半。
原型体拉近距离到两公里。它胸口再次发光，这次更亮。
林恩看了眼虫洞，还有十公里。以现在的速度，需要三分钟。
他等不了三分钟。
做出决定。林恩解除自动驾驶，打开舱门。真空瞬间吸走舱内空气，他抓住门框，看向后方的原型体。
它正在蓄力下一击。
林恩跳出飞船。
在太空中飘浮，没有推力，他会一直飘下去。但他不在乎。他看着侦查艇继续朝虫洞飞，而自己则在惯性作用下，朝另一个方向飘去。
原型体停下。它看看侦查艇，又看看林恩，似乎在判断哪个更重要。
三秒后，它选择了林恩。
它调转方向，朝林恩飞来。距离快速缩短：一公里、五百米、两百米……
林恩握紧能量刃。在太空中战斗很糟糕，没有借力点，动作会慢。但他只需要争取时间。
原型体进入五十米范围。它没急着攻击，而是悬停在十米外，银色眼睛打量着林恩。
“你不逃了。”它说。
“逃够了。”
“明智。”原型体伸手，“把你体内的种子给我。我能让它完整生长，到时候我们——”
林恩打断：“我不会变成你那样。”
“你已经在变了。”原型体指向林恩胸口，“我能感觉到它在动。它饿了，想吃东西。你压制不了多久。”
林恩感到胸口传来刺痛。污染在响应原型体的话，蠢蠢欲动。
“闭嘴。”
原型体笑了，声音像金属摩擦：“那我帮你解脱。”
它扑来。
林恩在最后瞬间侧身，能量刃刺向它眼睛。原型体偏头躲开，利刃划过它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银色血液飘出，在真空中凝结成珠。
原型体摸了摸伤口，眼神变冷。它不再说话，攻击变得凌厉。利刃从各个角度刺来，林恩勉强格挡，但每接一击，都被震退。在太空中，每次后退都会飘更远。
他看了眼虫洞方向。侦查艇已经飞进去，消失了。
很好。
现在只剩他和原型体。
原型体似乎也注意到侦查艇消失。它停止攻击，看向虫洞。
“你故意引我离开。”它说。
“对。”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能杀你的东西。”
虫洞开始波动。边缘扭曲，像被搅动的水面。然后，一艘战舰钻了出来。
不是星神族的。船体是深黑色，表面有银色纹路——传承者标记。
陈默的船。
舰炮同时开火。不是能量束，是某种银色光束，击中原型体时，它发出惨叫。甲壳被烧熔，露出下面血肉。
“反虚空武器。”陈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专门对付你这种东西。”
原型体想逃，但更多光束射来，交织成网，把它困在中央。它挣扎，用翅膀挡开几道光束，但每挡一次，翅膀就烧焦一块。
林恩飘在战场边缘，看着这一切。他感到体内污染在躁动，像被那些光束刺激到。
“林恩，我们需要你帮忙。”陈默说，“反虚空武器需要传承者能量引导。小七在船上，但她一个人撑不住。”
“我能量快干了。”
“用你体内的污染。”
林恩愣住。
“听我说，”陈默语气急促，“污染也是虚空能量的一种。你引导它，注入武器系统，能增强威力。但风险很大，可能会加速污染扩散。”
“不引导呢？”
“原型体会逃脱。它已经吸收了太多能量，下次见面，我们可能都打不过。”
林恩看向被困的原型体。它正在撕开光束网，伤口在缓慢愈合。确实，再不解决，就来不及了。
“怎么做？”
“靠近战舰，我们会接你进来。”
林恩启动太空服的微型推进器，朝战舰飞去。靠近时，舱门打开，机械臂把他拉进去。
内部是熟悉的通道。小七等在气闸门后，脸色苍白。
“你受伤了。”她看到林恩身上的血迹。
“没事。”林恩摘下头盔，“武器控制室在哪？”
“跟我来。”
控制室里，莉亚已经准备好仪器。两个能量导管接在控制台上，另一端是手环。
“戴上。”莉亚说，“我们会引导你体内的能量，但你需要主动释放污染部分。这很痛苦，而且可能失去控制。”
“如果失控呢？”
“反虚空武器会把你一起锁定。”陈默走进来，“所以你必须保持清醒。”
林恩看向监控屏。原型体已经撕开光束网，正在冲向战舰。外部护盾被撞击，整个船体震动。
“没时间了。”他戴上手环。
仪器启动。
起初只是微弱的吸力，像抽血。但很快，林恩感到胸口有东西被扯出来。不是能量，是更深处的东西——黑暗的，粘稠的，充满恶意。
污染被抽离。
他眼前闪过画面：破碎的星辰，蠕动的阴影，无尽的饥饿。那些是虚空吞噬者的记忆碎片，现在正从他体内涌出，顺着导管流入武器系统。
控制台上的能量读数飙升。反虚空武器充能达到百分之三百，光束颜色从银色变成暗金色。
原型体撞在护盾上，被弹开。它看到光束变化，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
“不——”
暗金光束射出。
这次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光束击中原型体胸口，甲壳像纸一样烧穿。它惨叫，试图用翅膀挡，但翅膀瞬间汽化。
光束持续输出。原型体身体开始崩溃，从胸口向四周蔓延。银色血肉蒸发，骨骼碎裂，最后只剩下一团扭曲的核心，还在跳动。
陈默下令：“最大功率！”
能量读数冲到百分之五百。暗金光束收缩成一点，击中核心。
核心炸开。
没有爆炸声，只有强烈的能量冲击波。战舰护盾过载，舷窗出现裂痕。林恩被震倒在地，手环脱落，污染回流。
他感到那些黑暗的东西又涌回身体，比之前更多，更浓。
“林恩！”小七扶起他。
“成功了？”林恩问。
陈默盯着监控屏。原型体完全消失了，连残骸都没剩下。太空中只剩下飘散的银色尘埃。
“成功了。”陈默说，“但星神族舰队正在靠近，还有三分钟到达。我们必须离开。”
“虫洞还能用吗？”
“不稳定度上升，但可以。”陈默看向林恩，“但你得先接受治疗。污染浓度太高了。”
林恩摇头：“先离开这儿。治疗可以等。”
陈默没再坚持。战舰调转方向，朝虫洞飞去。
进入虫洞前，林恩最后看了一眼战场。星神族舰队已经到达，正在收集原型体残骸。他们不会放弃研究。
而他自己体内，也留着同样的污染。
战斗结束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