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刚从唐门主殿的檐角褪去,陈岩仍站在粮仓外的石阶上。他的手还搭在剑柄,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发白。远处大军未散,营地灯火连成一片,像钉子一样扎在唐门外五里。他没回屋,也没休息,只是盯着黑暗中的林线,耳朵捕捉着每一道风声。
马红俊躺在后院厢房的床上,鼾声粗重。他喝完半坛酒才睡下,肚子鼓着,嘴里还嚼着没咽完的肉干。自从融合了幽蓝冥凤,他夜里总翻来覆去,像是体内有东西在动。
忽然,他喉咙一滚,睁开了眼。
不是被吵醒,也不是做噩梦。是身体自己醒了。胸口那团邪火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股寒流,顺着经脉冲上脊背。他的瞳孔瞬间变蓝,皮肤泛起霜纹。
粮仓方向,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疾行。那人披着灰斗篷,腰间挂着三个铁桶,桶身刻着细密符文。他蹲在粮草堆旁,撬开一块地砖,把铁桶埋进去,又撒上干草盖住。
就在他准备退走时,身后传来一声低鸣。
火光撕裂夜色。
一道幽蓝色的火焰从天而降,精准落在刺客脚边。火焰落地不燃草,却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腿。那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蓝焰吞没,几息之间化作焦炭倒地。
这火不是马红俊放的。
他本人还在床上坐着,喘着粗气,额头冒汗。他抬起手,看着指尖滴落的蓝色火珠,喃喃道:“它自己……出来了?”
火势没有停。
蓝焰烧完刺客后,溅出几点火星,落在干燥的粮草上。风一吹,火苗腾起,迅速爬上木架,舔向屋顶。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哨塔上的弟子大喊:“粮仓着火!快救火!”
陈岩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他一脚踹开粮仓大门,热浪扑面而来。火焰已经烧穿了横梁,随时可能塌下来。他抽出轩辕剑,剑尖指向空中,魂力爆发。
“凝水成龙!”
剑气搅动空气中的湿气,一条水龙凭空成型,从天而降砸进火场。水汽蒸腾,噼啪作响,火势被压下一截。但风助火势,角落又有新火点冒出。
他正要再召第二条水龙,一道银光从侧翼掠来。
周子悦站在粮仓西侧高台,双手抬起,一层透明屏障展开,将燃烧区与储存区隔开。她嘴唇微动,创世领域的力量缓缓降低空气流动,火势蔓延速度明显减慢。
陈岩点头,不再分心。
他连续挥剑,三道水龙接连砸下,最后一击直接轰在主梁上。火柱崩散,残火渐熄。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火场基本控制。
守夜弟子提着水桶和沙袋赶来,开始清理余烬。
陈岩走进废墟,踩在焦黑的木头上。他弯腰扒开一堆烧塌的粮袋,手指触到一块金属。
是铁桶。
他用力挖出,发现不止一个。一共七个,整齐排列在地基下方,每个都刻着相同的符文——中间是个扭曲的天使羽翼图案,边缘环绕着锁链状纹路。
他撬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散发出刺鼻气味。他用剑尖沾了一点,靠近火源。
“轰”地一声,火焰爆燃,热浪掀翻了旁边的木架。
这不是普通火油。
这是武魂殿特制的引燃剂,混合了魂力导引粉,一点就炸,专用于破坏后勤据点。
陈岩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转身走向马红俊。后者正站在火场边缘,盯着那些铁桶,脸上的肥肉绷紧了。
“他们想烧我们?”马红俊声音低沉,“用我的火?嫁祸给我?”
没人回答。
他突然冲上前,一脚踹翻最近的油桶。铁桶滚出去好几米,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他们想烧死我们?那就先烧回去!”他吼道,“我烧他们十个据点!一百个!我看谁先疯!”
陈岩看着他,没说话。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响起:【触发隐藏任务“烈焰回击”】
【任务目标:摧毁武魂殿三处后勤据点】
【奖励:解锁“冰火规则·协同爆破”技能】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轩辕剑。剑身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星罗大军的灯火依旧亮着。皇帝没走,也没下令进攻,就这么耗着,等着唐门出错。
但现在,真正的威胁来自背后。
陈岩蹲下身,用手抹去铁桶表面的灰烬。符文清晰可见,而且是新刻的,痕迹很浅。说明这些桶是最近几天埋下的。
有人提前动手。
他想起白天的事——戴沐白摔碎令牌,他拔剑对峙皇帝。全军戒备,所有人都盯着前方。没人注意后方防线有没有松动。
敌人就是算准了这一刻。
他站起身,走到马红俊身边。
“你知道武魂殿在边境有几个补给点?”
马红俊冷笑:“三个。北岭、黑崖口、断河镇。我都烧过地图。”
“什么时候能出发?”
“现在就能。”
“等天亮。”陈岩说,“今晚先清场,明早点兵。”
他转身走向主殿,脚步沉稳。路过钟楼时,宁荣荣探出头问情况,他只说了句“没事了”,就没再回头。
马红俊站在原地,盯着地上那个被踢歪的油桶。他的手还在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蓝焰。
这火,不该用来伤自己人。
他猛地抬头,看向武魂殿所在的方向。
烧回去。
一定要烧回去。
陈岩回到粮仓,最后检查一遍现场。他在第七个铁桶底部发现了更小的标记——一个“雪”字,被刻意磨过,但仍能辨认。
千仞雪签发的行动令。
他把桶推回原位,没有让人动它。
这是证据。
也是战书。
他走出废墟,站在台阶上。夜风拂过脸颊,带着焦味和凉意。唐门各处灯火未熄,弟子们仍在忙碌。粮仓损失不大,但人心不能乱。
他抬头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
还有三个小时天亮。
他握紧轩辕剑,低声说:“准备反击。”
马红俊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
远处,一只夜鸟飞过树梢,翅膀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岩忽然抬手,指向东南方向的一片林地。
“那里,有人动过。”
马红俊眯眼看了会儿:“我去看看。”
“别单独行动。”
“我知道。”
马红俊刚迈出一步,陈岩叫住他。
“明天的事,你真准备好了?”
马红俊回头,咧嘴一笑:“我等这天,比你久。”
他大步走去。
陈岩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
片刻后,他低头看向剑柄。那里有一道新鲜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他没在意。
风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