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骑着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在乡间土路上不紧不慢地晃悠。
他没进城。
寻了个岔路口的僻静小树林,他确认四下再没半个鬼影,心念一转,连人带车,消失在原地。
牛马守恒仪的静止时空里,空气永远是温润的。
那筐被外界觊觎的“金苹果”,被他随意搁在田埂上。
他则一屁股陷进空间自带的那张沙滩椅里,舒坦得长出一口气。
“啧。”
他咂咂嘴,脑海里闪过秦淮茹那张从希望、狂喜,再到震惊、惨白的脸。
整个过程,清晰得像在看一场黑白默片。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彻底、无情地斩断与“少年白月光”秦淮茹的情感纠葛,并成功将其货币化结算!】
【叮!您的“摆烂之心”已坚如磐石,情感负资产成功清零!系统对此表示五体投地的敬佩!】
【奖励:摆烂币x100!】
【恭喜宿主!您在“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道路上,又迈出坚实的一步!太酷啦,简直是吾辈楷模!】
周野对系统的彩虹屁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没感情?
错。
他只是被上一世卷死在工位上的经历,给硬生生磨没了对廉价感情的幻想。
生存面前,所有掺杂着算计、利用和“扶贫”的感情,都是剧毒。
秦淮茹,就是他重生后代码库里遗留的一个历史bUG。
今天,他终于打上最终补丁,将这段关系彻底封装、归档、注释为“已废弃”。
他伸个懒腰,感觉卸下一个无形的包袱,浑身筋骨都透着松快。
至于那十块钱,是他故意的。
那不是补偿,是交易费,是手续费。
是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她的大嘴巴替他完成“口碑营销”,引来“禽兽”考察团当观众,这是她应得的报酬。
从此,人情两清,再无瓜葛。
周野在空间里足足躺一个钟头,喝着冰镇汽水,估摸着四合院那帮人早该夹着尾巴滚蛋,秦淮茹也该把眼泪哭干回家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小树林。
他骑上车,慢悠悠地往秦家峪晃回去。
……
同时,红星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声响,让门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脖子一缩。
杨厂长,轧钢厂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此刻正死死撑着桌面,整个人弓得像只煮熟的大虾。
他咳得满脸涨成猪肝色,太阳穴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
这是他的老毛病——慢性支气管炎,一到换季,就要他半条老命。
办公室里,几个副厂长和心腹主任围着,个个脸上写满担忧,却屁用没有。
“厂长,要不……还是上医院吧?”李副厂长又把这句说八百遍的话重复一遍。
“去个屁!”
杨厂长好不容易缓上一口气,烦躁地一挥手,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医院那套我比他们医生都熟!除消炎药就是糖浆,吃了光剩下窜稀,顶个鸟用!”
就在这时,门被“笃笃”敲响。
“进。”
傻柱端着个托盘,跟猫似的溜进来。
托盘上,一碗用料十足的冰糖雪梨正冒着滚滚热气。
这是他给领导开的小灶。
“厂长,您润润嗓子。”
傻柱把碗放下,看着杨厂长那副活受罪的模样,脑子里灵光一闪,六爷那红得发亮的“神仙苹果”蹦出来。
他嘴唇微动,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
“厂长!我……我知道个土方子,专治您这要命的咳嗽!比这冰糖雪梨,管用一百倍!”
杨厂长斜他一眼,正憋着火没处发。
“你个厨子,懂个锤子的方子?别跟着瞎起哄,滚蛋!”
傻柱急了,脖子一梗,胸脯拍得“梆梆”响。
“厂长!我傻柱哪能拿您开涮啊!我活腻了我!”
“我说的这方子,金贵着呢!一般人,您就是捧着金条,都摸不着门儿!”
他当即就把上午在周家大院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当成说书段子,唾沫横飞地喷出来。
“……就那么大个儿的苹果,跟画儿里画出来的一样!县防疫站的李站长,您知道吧?开着那绿色的小吉普,‘啪’一下,一百块钱拍桌上,就为求十个!说是给地区王专员润嗓子用的!”
“我亲眼见的!那玩意儿,叫‘六爷牌开心果’,十块钱一个!我六爷说,吃了,管保您这嗓子,立马顺溜!”
傻柱说得眉飞色舞,活灵活现。
可办公室里其他人听着,全都跟听天书似的,一个个嘴角直撇,满脸不信。
“一个苹果十块?这厨子睡癔症吧?”
“还给地区专员治嗓子?他咋不说给玉皇大帝当贡品呢?”
杨厂长也被他这番浑话给气乐了,连咳嗽都忘了。
“行了行了,傻柱,心意我领了。你那苹果,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吧。”
一看没人信,傻柱急得脑门子冒汗。
这可是天赐良机!是在六爷面前长脸,在厂长面前立功的独木桥!
他把心一横,牙一咬,直接把自个儿给撂出去了!
“厂长!”
他“噗通”一声,没跪下,但那架势比跪下还吓人。
“您要不信,您就派人去买!就买一个!要是吃了不管用,您扣我一年工资!我傻柱要是吭一声,我……我就不是我爹养的!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zei!”
他这副拿身家性命和祖宗八代当赌注的架势,把满屋子的嘲弄都给镇住了。
杨厂主也愣住了。
他盯着傻柱那张涨红的、写满“我没撒谎,信我”的脸,心里的怀疑,第一次动摇。
傻柱这人,是浑,是愣,但也是个实心眼,从不开这种掉脑袋的玩笑。
而且,“地区王专员”这个名头,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瞎编排。
半晌,那被折磨小半辈子的老慢支,终于战胜理智。
死马当活马医!
“行。”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扭头对他那个戴眼镜的秘书吩咐道:“小刘,你跑一趟。”
“去那个……秦家峪,找一个叫周野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买一个他那个……苹果。”
秘书小刘满脸为难,跟吃苍蝇似的:“厂长,这……一个苹果十块,这账……不好走啊?”
杨厂长眼睛一瞪:“你傻啊!你不会动啊!从我办公经费里出!名目就写……采购高级慰问品!”
小刘不敢再多嘴,领十块钱,火速借了厂里一辆没掉链子的二八大杠,直奔秦家峪而去。
……
秘书小刘找到周家大院时,周野刚从空间出来,正歪在院里的摇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热茶。
小刘把来意一说,下巴颏不自觉地抬高三分,带着一股子城里机关干部特有的倨傲。
“我们杨厂长,听说你这儿有苹果,让我来买一个。”
周野眼皮都没撩一下。
“十块。钱放桌上,自己去筐里拿。”
小刘当场就愣住,传言竟然是真的,这乡下小子还真敢开这个口!
他憋着一股邪火,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故意“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喏,钱在这儿!苹果!”
周野慢条斯理地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到筐边,眼都不看,随手摸出一个,像扔个土坷垃似的扔给小刘。
“滚吧。”
那态度,比打发门口要饭的都敷衍。
小刘肺都快气炸,可厂长的命令悬在头上,他只能把那红得发亮的苹果死死攥在手里,憋着一肚子火,蹬上车就往回狂奔。
他冲回厂长办公室时,杨厂长正捂着嘴,压抑着新一轮的剧咳。
“厂长,买……买回来了!”
小刘把那个苹果递上去,心里还巴不得这玩意儿没用,好看傻柱怎么收场。
杨厂长接过来,打量几眼。
这苹果,品相确实绝了,红得跟块玛瑙似的,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他将信将疑地,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张嘴就“咔嚓”啃下一大口。
清甜的汁水,轰然在口腔里炸开!
一股凛冽的清凉感,根本不容他反应,粗暴地顺着喉管滑下去!
就像三伏天一桶冰镇井水从头顶浇下!
那股盘踞在他喉咙、气管、胸腔里,如同无数小虫在爬的燥痒感,竟被这股凉意一冲,荡然无存!
他整个人都定住。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
杨厂长试探着,清了清嗓子。
没有撕心裂肺的咳。
他再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顺畅地直达肺底,再没有往日那种被石头堵住的沉闷感!
他长长地、无比舒畅地,吐出一口浊气。
整个胸腔,前所未有的清爽、干净、通透!
“神了……”
杨厂长喃喃自语,一双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真他娘的……神了!”
他不是傻柱!他瞬间就意识到,这苹果的价值,根本不是止咳那么简单!
对他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健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比你的对手能多熬几个大夜,多开几场长会,能在晋升的关键当口,你龙精虎猛,他却病倒在床!
健康,就是最大的政治本钱!
这十块钱,哪里是贵?
这简直是捡了个天大的漏!是花十块钱买一条命!
“小刘!”
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那动静洪亮得把所有人都吓一哆嗦。
“再去!带二十!不!带三十块钱去!再去给我买三个回来!”
他指着已经吓傻的秘书,用一种不容置疑带着狂热的语气咆哮道。
“还有!你给我告诉那个叫周野的!从今天起,他家树上结的每一个苹果,我们轧钢厂,全包啦!”
“价钱,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