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东溪村晁盖庄上,自那日分了生辰纲,晁盖虽凭着威望压下了内讧,但心中总觉不畅。
韩伯龙、刘唐、白胜三人携款离去,庄内顿时冷清不少,只剩下他与吴用、公孙胜、武松四人。
武松自领了散财济贫的差事,便时常不在庄上,往来于济州左近乡村,甄选那真正贫苦无依之人,将财帛米粮一一发放,是以庄内常日里,往往只有晁盖、吴用、公孙胜三人。
这日午后,晁盖正与吴用、公孙胜在后堂吃茶闲话,忽见一个庄客神色慌张地快步进来,禀报道:
“天王,不好了!方才小人去安乐村采买,听得村里人议论,说那白日鼠白胜,被济州府来的何观察带了大队公人,从家里掏摸走了!还从他家床下搜出了金银!”
“啪嗒!”晁盖手中的茶碗盖失手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脸色骤变,霍然起身:“此言当真?!”
吴用眉头紧紧锁起:“白胜被抓了?还搜出了金银?”
他心中暗叫一声苦,那白胜是个市井闲汉,并非硬骨头,一旦入了官府大牢,严刑拷打之下,如何熬得住?
那庄客肯定道:“千真万确!现在安乐村都传遍了,说是白胜前几日忽然闹绰起来,大吃大喝,这才惹人疑心,被人告到了官府!”
晁盖挥挥手让庄客退下,堂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三人都明白,白胜落网,意味着黄泥冈之事已然败露,滔天大祸,顷刻将至!
“祸事了!”
晁盖跌坐回椅中,浓眉紧锁,一拳捶在桌上,“白胜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分了他钱财,不知收敛,反而招摇过市,引火烧身!”
吴用沉吟道:“天王,此刻不是埋怨之时。白胜既已落入官府之手,他知晓内情,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将我等供出。需得早做打算!”
公孙胜也打了个稽首,面色凝重:“无量天尊。吴学究所言甚是,官府兵马,恐不日即至。”
晁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道:“二位兄弟说的是!速速派人,去将刘唐、韩伯龙两位兄弟请来庄上议事!还有,去县里寻武松兄弟回来!”
他连声吩咐庄客,分头去请人。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刘唐和韩伯龙先后来到庄上。
众人聚在后堂,气氛压抑。
晁盖将白胜被捕之事说了,刘唐当即跳了起来:“直娘贼!这白胜真是个蠢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他耍子!天王,既然事发了,咱们索性扯起大旗,反了他娘的!凭咱们几个的本事,还怕他区区济州府的鸟公人不成?”
韩伯龙闻言,却连连摇头,反驳道:“刘唐兄弟,此言差矣!扯旗造反,谈何容易?我等如今只有寥寥数人,庄客不过数十,如何抵挡官府大军?济州府若调集厢军围剿,我等便是瓮中之鳖,死路一条!此计绝不可行!”
刘唐瞪眼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莫非坐在这里,等官府来抓?”
韩伯龙眼神闪烁,低声道:“依我看,咱们不如化整为零,各自寻个隐秘去处先躲藏起来。山东地面广阔,何处不能容身?待风头过去,再图相聚。总好过聚在一处,被人一网打尽!”
公孙胜在一旁听了,微微摇头,开口道:“韩兄弟此计,看似稳妥,实则漏洞更大。我等几人,相貌特征,只怕早已随着海捕文书传开。分散逃亡,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盘查识破。况且,我等兄弟义气为先,岂能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伯龙被公孙胜点破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在此等死不成?”
刘唐也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分散不行,聚在一起打又打不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是憋煞俺也!”
一时间,密室内鸦雀无声,众人眉头紧锁,都是一筹莫展,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智多星吴用。
晁盖也望向吴用,眼中带着期盼:“学究,你足智多谋,快想个万全之策出来!弟兄们的性命,可就系于你一身了!”
吴用手中鹅毛扇轻轻摇动,眉头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缓缓扫视众人,沉声道:
“天王,诸位兄弟,非是吴用不肯尽力,实是此番局面,确乎棘手。那济州府既然拿住了白胜,顺藤摸瓜查到天王身上,只是时间问题。郓城县衙断然不敢隐瞒,必会配合济州来人捉拿。我等若留在东溪村,便是俎上鱼肉。”
他顿了顿,神情凝重:“原本,以我等犯下的事,若要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唯有落草一途。凭借天王声威,与我等兄弟本事,占据一处山寨,抗衡官府,也非不可能。然而……”
吴用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然而,如今这济州地界,最大的水泊梁山,却已非昔日绿林豪杰聚义之所。那梁山泊如今设有巡检司,巡检朱安虽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如今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专司剿匪安民!我等若去投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只怕人刚踏上金沙滩,转瞬便被锁拿解送济州府了!”
“上梁山是万万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