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将承乾宫笼罩得密不透风。苏晓晓跟着小太监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宫灯在风里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娘娘，到了。”小太监停在寝殿门口，躬身退下。
殿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浓重的酒气，混着熟悉的龙涎香。苏晓晓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热意扑面而来，却压不住她指尖的冰凉。
萧绝半靠在龙榻边的软榻上，明黄的龙袍被随意扔在一旁，只穿着月白的中衣，领口大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微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平日里凌厉的轮廓此刻柔和了许多，只是眉头依旧紧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陛下？”苏晓晓放轻脚步走过去，试探着唤了一声。
萧绝没应声，只是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他似乎被脚步声惊动，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带着浓重的醉意，全然没了往日的清明。
他的目光落在苏晓晓身上，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又有些说不清的缱绻：“……你来了。”
苏晓晓心里一紧。他的眼神不对，空茫又炽热，像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她垂下眼，不敢看他，伸手想去扶他，手腕却被他猛地攥住。
他的力道极大，烫人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别走，”他喃喃道，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这次……别再走了。”
苏晓晓浑身一僵。这语气里的脆弱，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想挣脱，可他拉得更紧，另一只手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得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
“陛下！”苏晓晓惊呼出声，脸颊撞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心跳如擂鼓。
萧绝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让她安心的气息，可此刻却让她慌得不知所措。她挣扎着想起来，他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声音闷闷的：“别闹……陪朕一会儿。”
酒气混着龙涎香将她完全包裹，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苏晓晓的力气本就不如他，此刻被他牢牢箍在怀里，更觉无力。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贴在她耳边，那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等了这么久……”
“……就当可怜朕……”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恳求，敲在苏晓晓心上。她想起他平日里的威严，想起他处理政务时的疲惫，想起他偶尔看向她时，那一闪而过的温柔。心头的抗拒，不知何时竟松动了几分。
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萧绝似乎察觉到她的顺从，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你……”他想说什么，却又像是忘了，最终只是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那吻带着浓烈的酒意，还有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苏晓晓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的温热和柔软。她想推开他，手却像被施了魔法，软软地垂了下来。
殿内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绵交织。他的吻渐渐加深，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也带着酒后的失控。苏晓晓的呼吸渐渐紊乱，身体被他抱起，轻轻放在龙榻上。锦被柔软，却烫得惊人。
“陛下……”她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声音细若蚊蚋。
萧绝停了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抵，气息交融。他的眼神依旧迷离，却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晓晓……”他低唤着，不知是在叫她，还是在叫别人。
这一声轻唤，彻底击溃了苏晓晓最后的防线。
她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与混乱里。
……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烛火渐渐燃尽，只剩下窗外透进的月光，洒在锦被上，泛着一层朦胧的银辉。
萧绝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眉头也舒展了些，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苏晓晓却睁着眼，望着帐顶精致的龙纹刺绣，毫无睡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男人的体温，能听到他安稳的呼吸。可心里却乱得像团麻。
他把她当成了谁？是那个传说中，他少年时错过的白月光？还是某个藏在心底的故人？
而她自己，又为什么没有坚持反抗？是因为他的恳求，还是因为……心底那点不敢承认的悸动？
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臂，能感觉到他皮肤下紧实的肌肉。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着她。可这份依赖，究竟是给她的，还是给那个“她”的？
苏晓晓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想离他远些，却被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重新抱回怀里。他的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呓语了一句什么，又睡熟了。
她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心里五味杂陈。
既成事实。
这四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上。
无论他把她当成了谁，无论明天会面对什么，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殿内寂静无声。苏晓晓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只是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天快亮时，萧绝先醒了。
宿醉的头痛袭来，他皱着眉坐起身，揉了揉额角。目光扫过身侧，看到那抹蜷缩在锦被里的身影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苏晓晓还在睡，许是累坏了，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痕。身上的锦被滑落了些，露出肩头暧昧的红痕。
昨夜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她的挣扎，她的顺从，她泛红的眼眶，还有他自己失控的吻和拥抱……
萧绝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记起来了，记起自己把她当成了谁，记起自己那些荒唐的呓语。
他掀开被子下床，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的苏晓晓。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懊恼，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他从未想过会和她走到这一步。她是他亲手提拔的婉仪，是他欣赏的聪慧女子，可现在……
苏晓晓似乎被他的目光惊醒，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她的眼中先是茫然，随即闪过一丝慌乱，猛地拉过锦被裹紧自己，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萧绝看着她瑟缩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道歉？解释？还是……问责？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冷硬的：“……更衣。”
说完，转身大步走向外间，留下苏晓晓一个人在榻上，对着凌乱的锦被，和满室尴尬的晨光，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