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海城尚未苏醒，天光在云层后挣扎，灰蒙蒙地渗进谢宅主卧的窗帘缝隙。
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连呼吸都仿佛被压成薄片，贴着地面匍匐前行。
谢无虞闭着眼，却能感知到那道视线，灼烫、执拗、近乎献祭般的凝视。
它落在他脸上，如细针穿刺神经末梢，带着体温与重量，甚至能听见那目光划过空气时极轻的嘶响。
而在监控室内，阿九正盯着这一幕。
屏幕幽蓝，映出他的侧脸。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麦边缘，金属触感冰凉，像某种未解密的警告。
画面里，厉渊跪在门外的地毯上，一动未动。
他已经这样整整一夜。
双手交叠置于膝头，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具被钉在原地的刑架人偶。
他的头微微低垂，可目光始终锁在谢无虞脸上，那张在晨光中依旧冷峻、毫无波澜的脸。
他不动，不语，甚至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仿佛在等待某种审判的降临。
“把所有门锁权限恢复。”谢无虞的声音低哑，像是刚从梦里爬出来，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隐藏在壁灯内的微型麦克风捕捉到这个信号，电流轻跳，将指令传入通讯系统。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
“您不是说要……”阿九的声音迟疑。
“我说过，他不配走。”谢无虞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某一点，唇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可我没说，不准他进来。”
阿九没再问。
他知道，“恢复权限”不过是太子演给外人看的一出戏。
真正的控制系统从未解除，每扇门背后都藏着二次验证的生物识别锁。
有些命令表面是松动，实则是更深的禁锢。
而太子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通话结束，谢无虞起身离开卧室，步履沉稳地穿过长廊。
晨光渐亮，仆人们已在餐厅备餐。
早餐厅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大理石桌面上，映出冰冷的光泽，反照出人影轮廓，如同剪纸般静止。
佣人们低头穿梭，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只偶尔传来瓷盘与银叉轻微碰撞的清鸣，像心跳漏拍。
谢无虞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切开一块牛排，刀锋划过肉质纤维时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
他抬头，扫视一圈。
“取消厉渊的晨训和巡逻任务。”他说得平静，仿佛只是随口吩咐天气，“他需要休息。”
空气骤然凝固。
这种事以前从没有过，谢家规矩森严，犯错必罚，功过分明。
而厉渊，不过是个买回来的“狗”，可现在，太子不仅没罚，反而给了他“休息”的特权？
更诡异的是，这“休息”听起来不像恩赐，倒像一种……宣告。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厉渊突然起身。
他动作僵硬，肩胛处的伤口还渗着血，布料与皮肤粘连，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出钝痛，脚底踩在地板上的触感沉重如陷泥沼。
他走到林姨面前时，伸手，接过那碗白粥。
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瓷壁，微微颤抖，掌心火辣刺痛，却未退缩。
他低头捧着粥碗，转身走向谢无虞，步伐沉重如负千斤，呼吸粗重，却竭力压抑。
到了桌前，双膝微屈，几乎是半跪着将粥放在对方右手边，头始终低垂，喉结滚动了一下，喉间干涩发紧，像有砂石碾过。
谢无虞看着那碗粥，又抬眼看他。
他目光与谢无虞短暂相撞——那一瞬，瞳孔深处似有裂痕闪过，某种东西正在崩解，又被强行缝合。
他垂下眼帘，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
“是。”
这一声“是”，不再是机械服从，也不是屈辱认命。
它带着重量，像用血刻进骨子里的誓言，回荡在寂静的厅堂里，余音微颤。
午后，书房。
厚重的橡木门关闭的瞬间，世界隔绝。
窗外树影斑驳，光斑在地板上游移，像某种缓慢爬行的生物。
谢无虞脱去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
“今天教你一件事。”他靠墙坐下，双腿分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目光直视门口，“坐到我面前来。”
厉渊站在五步之外，身形僵住，呼吸微滞，鼻腔里充斥着旧书页与皮革混合的气息，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谢无虞的雪松香。
“我说，”谢无虞重复，语气依旧平静，却已带上不容抗拒的压迫感，“靠近。”
空气仿佛凝固。
窗外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光斑在他脸上跳动。
厉渊缓缓迈步，动作迟缓却未拒绝。
他跪坐于对面，膝盖抵着膝盖，呼吸交错，体温彼此渗透，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窸窣声。
谢无虞伸手，一把抓住他腰带，指节收紧，将他往前一拽，迫使他贴近自己。
他另一只手抚上厉渊颈侧，拇指缓缓擦过动脉搏动处，皮肤下脉搏剧烈跳动，像被困兽的心脏。
他猛然收紧手臂，狠狠吻上去，一向如此，是侵略性的碾压。
厉渊浑身剧震，他的手指蜷缩，指甲陷入掌心，疼痛尖锐却无法转移注意力。
唯有那股气息，那股力量，那场暴烈的占有，彻底吞噬了他。
窗外天色已由金红转为橘紫，暮色悄然爬上窗棂。
良久，谢无虞才松开。他舔过自己唇角的血，眼神幽深如渊。
“今晚想要吗？”他轻笑一声，嗓音沙哑，“我会让你真正在这里睡。”
厉渊怔住，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恐惧、混乱、还有某种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急着起来做什么？”谢无虞俯身，指尖微凉，轻轻戳了戳厉渊渗血的纱布边缘。
厉渊浑身一僵，却没退，反而抬眼望他，眸中是化不开的暗火，映着月光碎成星点。
“等您检查。”他声音低哑，带着刚从隐忍中缓过的颤音。
谢无虞轻笑出声，那笑声里裹着几分玩味的凉，俯身时，雪松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缠上厉渊的呼吸。
“检查？”他指尖滑过厉渊汗湿的下颌线，“伤成这样，还能经得起检查？”
话音未落，厉渊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猛地拉近。
谢无虞猝不及防，唇瓣撞在厉渊微凉的唇上，带着几分意外的钝痛。
谢无虞下意识要挣，手腕却被厉渊牢牢按在身侧，男人滚烫的身体随即压了上来。
“是小伤。”厉渊的声音在他耳边震颤，带着隐忍的闷哼，却更显野性，“不影响……伺候您。”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却又精准地掠过每一处敏感地带，动作强势又克制。
谢无虞的挣扎渐渐弱下去，呼吸从平稳变得粗重，指尖无意识地攥住厉渊汗湿的发，力道越来越大。
月光被云遮了又露，照见厉渊紧绷的侧脸，眉峰蹙着，是忍痛的模样，可眼底却亮得惊人，满是近乎虔诚的占有欲。
谢无虞偏过头，唇瓣擦过厉渊的耳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放肆……”
“是。”厉渊低应着，动作却没停，吻顺着他的颈侧滑下，留下一串灼热的痕迹
“但您说过，我的一切，都归您管，包括这份放肆。”
床榻间的气息越来越烫，纱布摩擦的轻响、压抑的喘息与闷哼交织在一起，被夜色裹得严严实实。
厉渊始终弓着背，避开伤口，却用尽全力将谢无虞圈在怀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融进眼前人的肌理里。
而谢无虞的指尖，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成了无意识的攀附，连眼底翻涌的怒意，都悄悄染上了几分沉沦的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