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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天光彻底大亮。

野狐岭上的雾气散了,露出战场完整的样貌。尸体大部分已经收拢,但血渗进土里染出的暗红斑块,像一块块丑陋的疮疤,铺满了整片山岭。空气中那股腐臭味被阳光一蒸,反而更冲了,混着草木灰和药味,闻久了让人头晕。

栓子坐在临时搭起的文书帐篷里,面前摊着厚厚一叠纸。炭笔在他手里已经磨短了一截,指尖染得黢黑。他从寅时就开始核对各营报上来的数字,眼睛熬得通红,但不敢停。

账册要清。

打仗不光是刀枪见红,仗打完了,这笔账得算清楚。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斩了多少首级,抓了多少俘虏,缴了多少战马兵器……一笔一笔,都得记在纸上。这是规矩,也是给朝廷的交代,更是给那些战死弟兄的交代。

帐篷帘子被掀开,王二狗探进半个身子:“栓子!破军营的战果报单!”

栓子赶紧接过。纸是破军营的文书用血手印按着边角递上来的——那文书自己也受了伤,右手包扎着,只能用左手写字,字迹歪歪扭扭,但数字清清楚楚:

破军营,参战一千八百七十三人。

战死三百三十七人。

重伤一百八十九人(其中四十三人伤重不治,已计入战死)。

轻伤一千二百四十七人(人人带伤)。

斩首一千九百五十四级。

俘获三百二十一人。

缴获完好的弯刀四百七十二柄,长柄战斧八十九把,皮甲六百三十副(大多破损),铁片甲四十一副。

栓子把这些数字誊到总表上,手有点抖。

他认识破军营很多人。那个战死的第三百三十七个,可能昨天早上还跟他一起喝过粥;那个伤重不治的第四十三个,可能前天还帮他从马背上卸过粮袋。

但现在,他们都成了纸上的数字。

帐篷帘又掀开,这次是岳斌的亲兵。陷军营的报单更简洁,字迹冷硬得像岳斌本人:

陷军营,参战一千二百零九人。

战死三百一十一人。

重伤一百二十七人(二十八人不治)。

轻伤七百七十一人。

斩首一千二百零三级(孤云岭阻击战)。

俘获八十九人。

缴获战马一百五十四匹(多伤),弓弩二百三十张。

栓子继续誊写。

陷军营打的是最惨烈的孤云岭阻击战,以少敌多,死守山口。战死比例高达四分之一,活下来的也几乎人人带伤。但斩首数也惊人——这意味着他们没退过一步,硬是用人命填住了那个口子。

第三个进来的是胡茬的朔风营文书。骑兵营的报单稍微好看些:

朔风营,参战一千五百骑。

战死一百八十四人。

重伤六十七人。

轻伤八百余人。

斩首两千三百余级(含追击战)。

俘获八百余人。

缴获战马九百余匹(完好),弯刀、弓箭无数。

然后是张嵩的疾风骑、冯一刀的霆击营分队、李敢的射声营……

一份份报单堆在桌上,像一座小山。每份单子背后,都是一营血战之后的疲惫和伤痛。栓子机械地誊写着,眼睛越来越涩,但他不敢揉——手上全是炭灰,揉进眼里更难受。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很稳。

陈骤掀帘进来,身上还是那身沾血的甲,但脸洗过了,露出原本的轮廓。他走到栓子旁边,低头看着桌上那叠纸。

“将军。”栓子赶紧站起来。

“坐。”陈骤按按他肩膀,“数字出来了?”

“初步的。”栓子指着总表,“各营报单都齐了,正在汇总。战死……约两千四百人,重伤一千一百余,轻伤不计。歼敌两万六千左右,俘虏两千四百余。”

陈骤沉默地看着那些数字。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栓子誊写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儿,陈骤才开口:“重伤里,有多少……救不回来的?”

栓子翻到医护营的预估单:“苏医官说,按现在的情况,重伤员里至少还有两成挺不过三天。主要是失血太多,伤口感染,药物不够。”

“药物还缺什么?”

“止血的白药、清创的烈酒、退热的草药……都缺。”栓子小声说,“苏医官已经把带来的药用完了,现在正在用土法子,但效果差很多。”

陈骤点点头,没说话。

他转身出了帐篷,朝伤兵营走去。

苏婉正在第三个帐篷里。这里躺着的是伤最重的一批,二十几个人,大半昏迷。空气里弥漫着腐肉和药汁混合的怪味,几个医护兵端着木盆进出,盆里是换下来的染血布条,有些布条上还粘着碎肉。

耿石在帐篷最里面的位置。

他醒了,眼睛睁着,盯着帐篷顶。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但眼神很清明。苏婉坐在他旁边的小凳上,手里拿着把小剪子,正在剪开他左腿的绷带。

绷带是昨夜包扎的,已经被血和脓浸透,黏在伤口上。苏婉剪得很小心,但每扯一下,耿石的身体还是会轻轻抽搐。

“疼就说。”苏婉低声道。

“不疼。”耿石声音沙哑,但很稳。

绷带完全解开,伤口露出来。

从大腿中部往下,整条小腿已经不见了。断面用烙铁烫过,焦黑一片,边缘有些地方开始化脓,黄色的脓液渗出来,发出难闻的气味。伤口周围的皮肉红肿发亮,显然感染不轻。

苏婉仔细检查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耿石问。

“得再清一次。”苏婉说,“感染没控制住,再拖下去,会往上走。”

耿石沉默了几息:“还能保住多少?”

苏婉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会尽力。”

她从药箱里取出那把特制的小锯——锯齿上还沾着昨日的血,已经简单清洗过,但没完全洗干净。又拿出一个小皮囊,里面是金不换特制的高度酒,比普通烈酒更醇,消毒效果更好。

“忍住了。”苏婉说。

她先往伤口上淋酒。酒精刺激伤口,耿石浑身剧震,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没出声。苏婉等了几息,等酒精挥发一些,才把锯子搭在溃烂的断面边缘。

锯子开始动。

这次锯的是已经坏死的焦黑组织。滋啦滋啦的声音很难听,像是锯湿木头,又像是撕布。黑色的碎肉和骨渣掉下来,落在下面的木盆里。脓血溅出来,溅到苏婉手上、脸上,她没躲,只是继续锯。

耿石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青筋暴起,汗像水一样往下淌。但他眼睛死死盯着帐篷顶,一声不吭。

帐篷帘被掀开,陈骤走进来。

他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出声,只是静静站在门口。苏婉知道他来了,但没回头,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的活儿上。

锯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坏死的部分终于清理干净。新鲜的红色断面露出来,虽然还在渗血,但至少没有发黑化脓了。

苏婉扔掉锯子,再次淋酒消毒,然后用烧红的烙铁轻轻烫了烫断面边缘——这次只是表层,为了止血和封闭血管。一股焦糊味冒出来,耿石终于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好了。”苏婉直起身,长长吐了口气。她这才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看向陈骤:“有事?”

陈骤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耿石的伤口:“能活吗?”

“看今晚。”苏婉说,“如果不发烧,伤口不继续恶化,就能活。但这条腿……只能到这儿了。”

陈骤点点头。战场上,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断条腿不算什么。

“其他重伤员呢?”他问。

“都在挺。”苏婉走到旁边水盆边洗手,手上全是血和脓,“药不够,人手也不够。轻伤员里能动弹的,我都让他们来帮忙了,但很多人自己都站不稳。”

“还需要什么?”

“人,药,干净的布,更多的烈酒。”苏婉洗着手,声音很疲惫,“还有时间。重伤员需要持续照看,但我们现在的人,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陈骤沉默。

他知道苏婉说的是实情。医护营总共就一百多人,要照顾上千伤员,根本忙不过来。轻伤员可以互相帮忙,但重伤员必须专人盯着,一刻不能离。

“我去安排。”陈骤说,“从各营抽调还能动的人,轮流来帮忙。药和布……我让栓子去清点缴获,看有没有能用的。”

苏婉点点头,没说话。

她洗完手,又去看下一个重伤员。那是个朔风营的骑兵,胸口被骨朵砸中,肋骨断了三根,有一根戳进了肺里。呼吸时能听见嘶嘶的漏气声,脸色已经发紫。

苏婉检查了一下,摇摇头:“这个……没救了。”

旁边的医护兵小声问:“那……还治吗?”

“治。”苏婉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治。”

她开始清理伤口,动作依旧稳,但陈骤看见,她眼角有滴泪滑下来,很快被她用手背擦掉。不是悲伤,是纯粹的疲惫和无力——眼睁睁看着人死,却救不回来,这种滋味,比杀人更难受。

陈骤退出帐篷。

外面阳光刺眼。他站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光线,然后朝火头军的营地走去。

朱老六正在指挥人烧水。十几口大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上,锅里煮着布条——这是在消毒,准备给伤员当绷带用。旁边还有几口锅在熬粥,粥很稀,但加了点盐,能给伤员补充体力。

“将军!”朱老六看见陈骤,赶紧跑过来。

“还有多少粮食?”陈骤问。

“够三天。”朱老六说,“但伤员得吃好的,光喝粥不行。缴获的战马里,有些伤太重救不活的,我让人宰了,正在炖肉汤。但肉不多,只够重伤员分。”

“俘虏吃什么?”

“稀粥,管饱不管好。”朱老六咧嘴,“总不能让他们吃干的,吃饱了闹事。”

陈骤点头:“做得对。药呢?缴获里有药材吗?”

“有!”朱老六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汉子不识字,但会画图,“草原人随身带的药包,我们都收起来了。有些是草药,有些是药粉,但看不懂是什么。都堆在那边帐篷里,等苏医官去辨认。”

“带我去看看。”

朱老六领着陈骤走到一处小帐篷前。掀开帘子,里面堆满了皮袋子、木盒子、还有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从狼卫尸体上搜出来的随身药品。

陈骤随手拿起一个皮袋,打开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草药味,不知道是什么。又拿起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里面是白色粉末。

“这些得等苏医官来看。”他说,“但先把东西分分类,草药归草药,药粉归药粉,瓶瓶罐罐小心些,别打碎了。”

“明白!”朱老六赶紧招呼两个火头兵过来收拾。

陈骤走出帐篷,继续巡视。

营地已经基本整顿完毕。帐篷区、伤兵区、俘虏区、物资堆放区,分得清清楚楚。各营的士卒在军官带领下,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填平壕沟,掩埋排泄物,焚烧无法处理的垃圾。

秩序正在恢复。

这是好事。一支军队能不能打,不光看打仗的时候,更要看打完仗之后能不能迅速恢复秩序。乱哄哄的胜仗,不如整整齐齐的平局。

陈骤走到俘虏区。

两千多个狼卫被反绑双手,十人一串,坐在地上。周围有梁军士卒持矛看守,眼神警惕。俘虏们大多低着头,有人眼神麻木,有人偷偷打量四周,还有几个年轻的在低声啜泣。

陈骤扫了一眼,没多停留。

这些人怎么处理,是个麻烦事。全杀了,有伤天和,也浪费劳力。全放了,等于纵虎归山。押回去当苦力,又得耗费粮食看管。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他正想着,栓子又跑过来了,手里拿着刚汇总完的总表:“将军,数字全出来了!”

陈骤接过表,仔细看。

野狐岭之战,梁军参战一万八千人。

战死两千四百三十七人。

重伤一千一百零九人(预估最终死亡约三百人)。

轻伤一万三千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歼敌两万六千四百余。

俘虏两千四百二十三人。

缴获战马五千三百余匹(完好约三千匹)。

弯刀、弓箭、甲胄等军械无数。

惨胜,但确实是胜了。

陈骤把表折好,塞进怀里:“抄一份,快马送阴山,给韩长史。再抄一份,送洛阳。”

“是!”栓子又问,“那……给朝廷的捷报,怎么写?”

陈骤想了想:“就写实情。歼敌多少,俘虏多少,缴获多少。我军伤亡……也如实写。但加一句:北疆将士浴血奋战,不负皇恩。”

“明白!”

栓子转身跑了。陈骤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

仗打完了,账算清了,接下来该考虑撤军的事了。但这么多伤员,这么多俘虏,这么多战利品,要安全撤回阴山,也不是件容易事。

他得好好计划计划。

正想着,王二狗又跑过来了,这次脸上带着笑:“将军!熊霸那小子能坐起来了!刚才喝了半碗肉汤,还问能不能给他弄点酒!”

陈骤也笑了:“告诉他,伤好了再喝。”

“是!”

王二狗咧嘴笑着跑开。陈骤看着他背影,心里那点沉重稍微松了些。

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拄着长矛,走向营地最高处。站在那里,能看见整个野狐岭战场,也能看见北方茫茫的草原。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初夏的热气。

这一仗,终于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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