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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章不容易捏,整一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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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不分种族的语言,即便音乐无形。

秋纽同样认可这句话,自己演奏的音乐能够被萨拉芙认可,能得到无名和它的喜爱,这多少也成为了他能够苟且偷生的动力。

但秋纽的想法,无名是不知道的,后者不懂音乐间的协调频率,他只能粗显地体会到演奏者的情感,仅此而已。

而在一曲终了后,希尉在秋纽的搀扶之下慢慢坐在椅子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拍了半天,这样才令不适感稍微消退了那么一些。

看样子是没有办法继续教学了。因此无名也只是递上了金苹果汁,准备聊聊他们相遇之时,对方所做的那件奇怪事情。

直觉告诉无名,这里面必然有点什么,或许和他会有点关系呢?

而对于无名的问题,希尉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从腰包间颤颤巍巍地夹起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又在秋纽的帮助下打上了火,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之后,他才缓慢地说道:

“你们听过……梅墨斯吗?”

无名和声骸们对视一眼,又看向了同样一头雾水的秋纽,随后摇了摇头。

是剧情里面没有出现过的内容,或许是新的支线呢?无名这么想着。

“它啊,在远古的传说里面,据说是掌管着时间的生灵,比岁主存在的时间还要长。”

老人冲着秋纽点了点头,后者迅速拉开了先前老人曾经拿着的那卷羊皮纸,将里面的内容展现给无名观看。

中央画着一个通身由金色萤石所组成的边框,就像是构成地狱门的造型,随后在这边框之中的,是颜色稍浅一些,如流水般充盈着边框的荧幕,如果换一个配色的话,这就是地狱门的形象。

但这幅画看上去颇为简陋,就像是某人随手用蜡笔在羊皮纸上涂涂抹抹,粗糙制作出来的画作,完全就是捏造出来的一样。

无名的第一印象是,这玩意像天境传送门,什么时候打了天境mod,但后面一看,中间的颜色不对。

“当时间之门被打开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会被停止,梅墨斯,到了那个时候,就会从门的另一边来到这个世界。”

——听起来像什么不太靠谱的克苏鲁邪神召唤仪式,这玩意光是整个流程看起来就不太正经,是现在就阻止……还是说先等着?

“它要是到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无名当即问道。

与其自己猜测,不如等着眼前这个老人把话说完,先综合考虑一下,实在不行的话还得和今汐说一声……

时间之门,这可是岁主角的权柄和领域,放出来的话,角现在也不在今州,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这个世界……它就会带着开了门的人,前往门的另外一边。”希尉呆呆地张着口,向无名说着。“前往,过去的时间。”

无名在得到了允许之后,拿起那张羊皮纸仔细查看起来。

“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古代文字,说实话……”秋纽压低了声音说道。“除了那些古代文字之外,其他的记录都像是假的,有些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我猜测希尉爷爷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

“是吗……”

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无名以索拉里斯的特性和自己这个系统拥有者的特性相结合看待的话,这玩意肯定是真的。

毕竟,那些看不懂的古代文字,就是中文。

「回忆之门,以回忆之钥打开此门者,可唤醒守门人梅墨斯,由它代劳,进入门中回忆之处。」

看来不是时间之门。

无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表情面容仍旧呆滞的老人,叹了一口气。

回忆之钥,或许这里并没有这一号道具,或者说,或许可能涉及到什么宝箱啊遗迹啊……说不定在林地府邸里面呢。

至于梅墨斯……除了时间系之外,会不会有其他的作用呢?到了那个时候,还需要和今汐说一嘴吗?还是说放任不管比较好呢?

“梅墨斯啊……所以,希尉爷爷您刚才放音乐,是在?”秋纽细声地询问道,他也对对方的那个行为感到很好奇,既然这是能够开启时间大门的生灵,那么,为什么会放音乐呢?

“因为啊……梅墨斯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在想啊,你们瞧,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全身上下,除了乐曲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出来的了。”希尉干枯的脸庞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所以,如果梅墨斯,它真的能够喜欢我的这首乐曲,或许它就会从门里出来,带我去,门的另一边。”

门………

无名又一次看向了那个画在羊皮纸上的……门的画。

这个老人仿佛被命运所捉弄。

摊开一幅完全没有任何依据,完全就像是孩童恶作剧的画卷,将它当成是梅墨斯的时间之门,并且持之以恒地将它举在留声机前面,却也足以见得他的珍视,还有决心。

无名已经完全感受出来了……结合这些只言片语,他已经将整个事情的过程都拼凑出来。

当老人的妻子死去之后,他的人生一下子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整日浑浑噩噩地活着,如果说有什么期待,和幻想的话,那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里,期盼着传说中的生灵能够聆听自己的愿望,将自己带到门的另外一边。

穿越,萤石之门……

他沉默了下来,吞了口唾沫,注视着那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真相的秋纽。

“门后,是什么?”

“门后啊,是我的过去吧。”老人仰望着,坐在躺椅上,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那些高大的树木盛开的鲜红花朵上。

“二十年前,我和我的老伴在这里种下了凤凰树。”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向眼前的两位少年说道。“十年前,她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没有孩子,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无法承担生产的痛苦和危险。那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定居,一起演奏着乐曲,生活,非常平淡。

平淡到,我们演奏音乐,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相互爱着对方,并且爱着音乐,没有刻意地去钻研,演奏的技巧。

就像是比翼鸟,失去了另一边的翅膀之后,剩下还活着的那一方,只能孤独地死去。

那个时候,我和她在院子里种下的凤凰花,也已经这么漂亮了,每次看到这些花,她的身影又好像出现在这里,对着我说,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一起赏花了。

所以,我的这一生,回头看去,留在世界上的,或许也就是你们听到的,那张唱片。”

说到这里,他稍微伸出手掌,将留声机从头放起乐曲,悠扬柔和的乐声再度流淌出来,宛若一条灿烂而平静的小溪,流淌在众人心间。

“说到底,我想我的人生,或许并没有你们年轻人的波澜壮阔,普通到即便回头看去,也没有任何的特点,但我,即便如此,也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我的妻子尚在的时候……”

秋纽同样沉默下去,老人早就看出来两人身份不凡,眼界不低,尤其是无名,那一身强大的共鸣者的装备,还身处野外,在今州便意味着对方要么是冒险家,要么是今州编制人士。

“看呐,那些凤凰花,已经盛开了。”

他突然指着那些如火焰般绽放的美丽花朵,对几人说着。

“如果……”秋纽斟酌着词汇,试图反驳着对方的话。“如果梅墨斯不会……”

“它一定能听到的。”老人执拗地说道。“它一定可以,听到我的愿望,还有,这首乐曲。”

——如果否认了梅墨斯的存在,那也就意味着,秋纽否认了老人的这一切努力,这些天来,老人为了让梅墨斯听到自己的声音和愿望,做出的一切成果,以及,这首乐曲的份量。

这首乐曲,已经是这个孤寡老人能够拿出来的,最珍贵的宝物了。

但无名相信,这个名为梅墨斯的生灵,一定存在。

“我相信,希尉爷爷。”无名点了点头,“它一定可以听到您的愿望的。”

“嗯……”希尉又拿起了那张羊皮纸,举在了留声机的前面。

他已经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了,梅墨斯根本不存在,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没有这些传说……

但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地流失,如果不赶快行动的话,自己也没有多少天可以活下去了。

几年以来,他都在做着这一件事情,这也是他如今,唯一的执念了……

无名借口出去买菜做晚饭之后,向着身边的艾露猫和伊卡洛斯说着:

“现在的话,就是去看看,街坊邻居的说法了。”

“确认真实性,对喵?”

“嗯,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走吧,我们一个个问下去。”无名将手里的伊卡洛斯放在肩膀上之后,对方立刻扑动翅膀,飞向了高空盘旋着,向无名指示起方向来。

……

“你说希爷爷吗?他的乐曲是很好听,有的时候路过都能听见他在练习,非常美丽。”一位小女孩如此说道。

“他啊,兴许是妻子走了之后,受到打击了吧。”邻居家的一位中年男子如此说道。“毕竟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是这么看着他慢慢老去。

说实话很感慨,最近也是,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过节的时候我给他送了几次吃的和药品,也没收,就怕是什么时候,他突然去世了……也没有孩子为他送终的,人啊,在临终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寂寞,还有恐惧吧。”

“希爷爷他,是个很和蔼很慈祥的长辈,但是啊,最近一直没有看到过他的笑容了……”

“那个爷爷啊,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很优秀的乐师呢,从气质上也能看出来吧,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偶尔也会把自己珍藏的一些东西送给孩子们。是个很好的人。”

……

街坊邻居们口中的那个老人,对所有人都很善良,这样的他,却不会有多少天的寿命了。

每次想到这里,无名都会忍不住得感到些许悲伤。

在索拉里斯里面,能够平安,不受到残象袭击,已然算得上是超过了大部分的人。可即便是这样,希尉爷爷的人生,也说不上幸福——重要之人的过早离去,让他深陷过去的美好回忆里,将遗憾刻入了自己悠久的人生。

拥有一个美好的过程,却迎来了悲惨的结尾。

对于这样坚持着走过自己余生的老人,无名自知自己并没有立场对他的选择说三道四。只有尽可能确保这场传说的追忆之旅,才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掺杂额外的风险因素。

他确实相信着梅墨斯的存在,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但他不知道,任由这个老人跟随着梅墨斯前往门的另外一边,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今汐在忙,发信息没接,椿那边的话我也不能一直麻烦她们,还能找谁……”

时间似乎不太够,根据伊卡洛斯的说法,老人的寿命确实没有几天,但说不准,究竟是四五天之后,还是两三天,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这个所谓的梅墨斯来到了世界上,来到了今州,又会引出……别的麻烦吗?

就在无名这么思考的时候,他左手的光环上,那朵小小的彼岸花,突然亮起了点小小的光芒。

伊卡洛斯与艾露猫提前投来视线,聚焦于那出现在远处阴影下,看不清脸庞与表情,却默默注视着无名的,那位少女。

无名通过右下角的字幕「弗洛洛:出现」而转过头来,注视起对方的身姿——比起招摇鲜艳的红色短裙,今天的弗洛洛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礼裙,就像是之前无名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副模样。

她抬着由黑色长袜包裹着的双腿,缓步走到了无名的身前,显露在外的左眼先是扫过了伊卡洛斯,随后才集中于无名的脸庞上,轻轻俯下身来,和他对视而上。

艾露猫顿时抓起伊卡洛斯,退到了七八米开外的距离。

“怎么,不欢迎我?”弗洛洛自然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带着点力气,往无名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只是在思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和彼岸花有关系的话,或许就是那个大限将至的老人了吧。”

无名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毕竟理论上说弗洛洛可以出现消失在任何地方,哪怕在边庭都算是有可能的。

况且经过了先前的合作之后,无名也算是和弗洛洛有了一点信任的基础,因此也没有太多戒备。

相比于第一次见到自己,弗洛洛的表情同样略有不同,嘴角上轻轻扬起一个弧度,看上去心情不错。

“虽然那个老人确实寿命已至,死亡临近,但这并不是我来到这里的主要理由。”

直到弗洛洛拉着他离开了村镇,来到了希尉的房屋前,她才缓缓停下,背过手转身望向无名。

“我感受到,这里会有赫卡忒相似的残象出现,不如说,我已经在这里准备了很久,哪怕是蒂哉神殿之前,就在做着这样的准备,然后——你来到这里了。”

“残象……你不会说的是梅墨斯吧?”

“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弗洛洛摇了摇头,轻轻托举起无名的左手来,像是在细细打量着对方手掌上的光环,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无名的手心内。

“但是,我有一点可以确定,因为你来到了这里,所以它降临的速度变快了。”

“你这话说的我像什么死神。”

无名话音落下后,又将自己方才经历的的所有事情都描述一遍。

“真是浪漫呢——一起种下凤凰树,看着它们开花结果……”

“所以,你总该知道那玩意是干嘛的吧?”无名忍不住打断对方听起来没啥用的话题,强行扭回正片。

“如你所见,回到过去的引路人,我对这种残象很感兴趣,除了岁主之外,竟然也有能够穿越时间的事物。”

“可我看到的记载,那是回忆之门,不是时间……”

“回忆,和回到过去的时间,有什么区别吗?”弗洛洛挑着眉头,轻声问道。

“还是略有不同的吧,回忆带着主观臆想,但过去的时间可是实打实的……”无名突然抬起头,注视起弗洛洛的那只淡色眼眸,想起了什么而突然开口道。

“你不会想通过它,回到过去吧?”

“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就都会有一段遗憾的过去,无名,你没有想要挽回的过去吗?”

他能够感觉到,弗洛洛这看似轻松的话语之下,隐藏着她自己的某种真心,起码当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无名就能够确定,她确实想通过这个梅墨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确定一件事情。”无名并不为对方的表象所动,回应道。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残星会的,对吧?”

“我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分享宝物的地步。”弗洛洛的左手幻化出那根朱红的彼岸花指挥棒,轻轻点在无名的胸口。“这样的回答,满意了吗?”

“嗯……说起来,我也没有和你提过我的过去吧?其实很简单哦。”望着弗洛洛突然亮起好奇心的眼眸,无名决定泼一盆冷水下去。

“我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究竟做过什么了,唯一有的记忆,也只是前几个月。”

“欸?”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对弗洛洛而言,记忆无比珍贵,放弃了记忆便是放弃了所有,但无名……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失去了这一切回忆……

而对无名来说,穿越过来的记忆几乎没有,未知原身的男漂做了什么将自己带过来,未知为何拥有mc系统,虽然有的时候这些谜团令他感到心惊胆颤,但现在也早已平息下来。

只要拿到mc的更多权限,那么就算是悲鸣,或许都能够解决吧?

也许,也许自己也跟剧情里的,现实里的漂泊者一样,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能帮自己多找回一点记忆呢?

“因为对过去一无所知,我只能回答你过去几个月的感受,如果说遗憾的话,或许也有,在做出选择题的时候,可以更加谨慎一些,思考得更多一些,说不定就能达成更好的结果。但对我来说,这些过去的经历已经过去了,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所以说,无所谓了。”

“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呢。”

弗洛洛望着那渐渐落于地平线之下的夕阳,那被落日颜色染的金黄灿烂的天空,扭过头来,注视着那同样欣赏着夕阳西下的无名。

……

“总之这位是路上偶然碰到的朋友,弗洛洛。”

好了,这下印象里懂音乐的人除了某个神秘写信女就都齐了。

在后院的摆放的桌子上,艾露猫和伊卡洛斯提前带着食材回去,已经制作出了一部分料理,众人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享用着食物。

希尉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年龄过大,因此饭量也小,吃过了晚饭,他便又拿着那卷羊皮纸,举在留声机的面前。

秋纽叹了一口气,他的注意力也放在无名身上,希望对方能用点什么办法劝一劝这个老人,但他只得到了无名的摇头回应。

这种事情,他也没有想好怎么劝,况且他并不觉得对方相信的事情就是假的,弗洛洛也证明那个生物即将来到此处。

萨拉芙只是坐在草地上,全身的眼睛呆呆地,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也不知道它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有的时候,无名也觉得萨拉芙有点太过像人了,而非是残象。

毕竟能够听懂音乐的残象,就算是在那些3c拿着琴的音乐系残象里面也很罕见,它们个个都像是把音乐当成武器来使用,而萨拉芙……好像只是肉体强悍。

“无名。”坐在他身边的弗洛洛扭过头来,打断了对方的思路。藏在在餐桌之下的手掌轻轻勾了勾对方的右手手背,小声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它就快要来了。”

无名也只是点了点头,他忽然心有所感地,扭头看向了艾露猫用来做饭而搬出来的时钟,钟盘内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可在身旁弗洛洛的视野里面,无名的那只漆黑右眼,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的钟表盘。

拥有着拉古那的十二时辰数字,以及古典的指针样式的表盘取代了无名的眼瞳,瞳孔内的指针同样旋转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下一刻——周围环境的颜色仿佛都暗淡了下来,稍远一些的地方,那些伴随着微风不断摆动的树叶保持着被吹起的姿态,时钟上的指针停在了五点四十二分的时刻,村镇上吵闹的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下来。

整个世界的时间被停止了。

艾露猫和伊卡洛斯早早聚在无名身边,保持警惕。

唯独无名周围五米的范围之内,仍旧保持着正常的颜色,并且能够自由活动着,在感受到周围发生的异变之后,秋纽一下子站起身,四处张望着,终于在老人的面前——那栋房屋的大门,发现了制造着这一切改变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扇五六米高,四米长的萤石边框大门,在众人的眼前,边框中央逐渐绽放出了浅色的荧幕,就像是从边框内喷涌出了失重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扩散着,直至将这块空间填满。

同时,在老人与这道大门中央,一条长长的金色河流横亘着,前者驻足不前,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道大门,眼眸之中任何悲伤和忧虑都完全不剩下,唯一还拥有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如江水一般绵延不绝的怀念。

“时间,停止了。”

弗洛洛看着地面上褪去颜色的杂草,搭上了无名的手臂,与他稍微拉近了些距离。

从蒂哉神殿里面,她便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所蕴含的那些众多频率中,拥有着能够操控时光流转的岁主「角」,一部分的同频率。

他能够做到,抵抗梅墨斯降临带来的时间停止。

但秋纽——他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在看到那扇大门成型之后,他迅速跑向老人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着。

萨拉芙似乎是担心秋纽受到什么危险,同样跟在了他的身后,身上的所有眼睛全部注视着那扇大门。

这个少年,还有这个残象,都没有受到时间停止的效果,是因为什么呢?

弗洛洛有些苦恼地望着他们,尽管自己可以解析频率,但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她听见身边的无名突然凝聚出了一把幽蓝色长剑,负于身后,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出现在那道金色大门旁边,笔直站立着的……白色虚影。

它就像是拉高过的末影人,或者说模型和末影人几乎完全相同,只不过颜色从这黑色,变成了纯洁的白,眼睛位置则是被金色的光芒给取代。

但此刻,无名的视野之中没有任何的boSS血条出现,唯一要说的话,就是当他准备好了木船,悍然将自己的目光与这个纯白末影人的双眼对视上时,这个奇怪的白色末影人却没有触发底层代码闪烁过来给自己一拳,反而是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

看起来没有恶意?连血条也没有出现?

无名将脑袋转向了身旁的弗洛洛,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悠扬美丽的琴声,如春雨般滴滴落在地面上。

在金色河流的对岸,在那扇门的中央,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各自拿着自己的乐器——男人手握长笛,身姿挺拔地站立着,女人坐在椅子上,大腿放着胡琴,左手的手指搭在唯有的两根弦上,右手轻轻拉着琴弓。

那个男人的脸庞模样,和希尉爷爷的面容有几分相像,但他们容貌年轻,脸上没有任何皱纹,精神也很好。

——这便是,过去的时间里,希尉爷爷年轻的那段回忆。

但这段音乐……

无名忍不住瞪大眼睛,他终于听出来了这段音乐给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首曲子的音调很像是地球上那段非常经典的《d大调卡农》。

乐声依旧,门后的景象却不断变化,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的走马灯,闪现过一道道夫妻恩爱,相互陪伴着的回忆,这些回忆对希尉爷爷来说,就像是珍宝一般,这些封存着的回忆,一下子被梅墨斯打开。

老人沉默地注视着那一幅幅回忆闪烁而过,在最后的回忆定格下来时,他看到了过去年轻的自己,与过去尚且活着的妻子,分工合作齐心协力地种下了高价买来的树苗。

「种树的最好时间,要么是十年前,要么就是现在。」

那位妇人如此说道。

「种下来之后,等它开了花,我们就在这树下一起合奏吧。」

心意相通的那位男人同样如此回应着。

——那是如今的希尉爷爷无法触及到的时间,那是封存于他内心之中最美好的回忆,那也是他最想要回到过往的时间。

站在身旁的秋纽打消了自己阻拦老人的念头。

如果是自己想要回到过去的话,自己也无比愿意,不会想要任何人拦着自己,老人同样如此,更何况,老人的意愿,可比自己强烈不少。

“希尉爷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要跟着回忆,跟着梅墨斯一起去门的另外一边了吗?”

循着声音,秋纽望向了那高大的人影,那始终温和注视着他们的梅墨斯。

它伸出修长的手臂,拦在了门的前方,令内部的影像就此消失,只剩下了萤石框。

接着,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收到了一封信息——来自梅墨斯传达的信息。

「逆时序而足愿者,当奏响稀世之音,方可进入此门。」

“也就是说,如果要向梅墨斯许愿的话,需要演奏出音乐吗?”无名略有些惊讶地说着。

正巧,这里除了自己之外,都略懂音乐。

他们能感受到这个生灵传达来的善意,还有话语之中的那份重量——它真的能够做到,完成所有人的愿望。

而它也明白,此刻眼前的众人之中,都有着对于过去,有着无可奈何的遗憾。

「然,还需一人,需在他人演奏乐曲之中,接受试炼。

试炼者将无许愿资格,无人数限制。

试炼者,将持续到许愿者,完成演奏。」

实现愿望……

梅墨斯转向了无名,那高大的体型以及平和的目光,让无名莫名地感受到了亲近,这种感觉不会骗人,况且试炼……

他也想看看,这个生灵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

更别说梅墨斯这样的安排,肯定是知道,他们各自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来接受试炼。”

无名向前迈出一步,艾露猫顿时跳上了他的后背,从左肩探出头来,伊卡洛斯则是停在右肩,他一脚踏进了那条宽阔的金色长河,将双脚陷入其中。

“这里我的音乐最烂,无论怎么学都能跑调,梅墨斯你肯定不愿意听到这种音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河边驻足的三人。

“我也没有想要改变的过去,一片空白的我对过去很满意,但你们不一样,每个人的过去都有难以挽回的遗憾,我能感受到,梅墨斯喜欢你们的音乐,因此来到了门外——所以,你们尽快演奏出令梅墨斯满意的曲子吧,做出你们的决定,许下愿望。”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纯白色的末影人。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也算是有点愿望——”

无名的全身亮起了流动的紫蓝色光纹,在尚未落下的夕阳余晖映照下,熠熠生辉。

右手掌心内凝聚出同样颜色的光点,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一把长剑。

“那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够在过去得到救赎。”

……

所谓的试炼,不过是单方面的,无名接受梅墨斯的对招。

无名需要顶着梅墨斯挥舞的金色长枪,攻击到对方三次。

看上去很简单。

弗洛洛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凭借着对方所创造出来的那些奇迹,或许并不成问题。

但他们都小看梅墨斯了,来自时间之门后的它,能够预测到无名接下来的行动,抓住破绽,给予反击。

金色长枪不会对无名造成任何伤害,但就是会让无名飞出老远的距离,看上去像是附魔了等级很高的「击退」。

因此,无名居然没有成功打到过一下。

长笛,古琴,以及小提琴的乐声没有停息,他们合奏着希尉爷爷的那首曲子,被无名称为异世界卡农的乐曲。

萨拉芙将自己的手臂作为琴桌,专心地保持着固定姿态——它也清楚眼前的这个白色人影能够实现愿望,但它没有愿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帮助秋纽,实现他的愿望。

弗洛洛左眼的眼罩被她自己扯了下来,一个个音符具象化悬浮在了她的面前。可少女此刻的注意力,全然在那个不断被击退,又不断闪烁上去发动攻击的无名上。

弗洛洛望着无名的身形,很想从一开始,就向无名作出这样的提醒。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会做出这样牺牲自己的选择,明明自己也追求着什么,也可以许下其他的愿望。

如果梅墨斯是假的呢?如果它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她看着萤石之门中央,逐渐凝聚成形状的荧幕,僵硬地挥动手臂演奏着小提琴。

如果他们还活着,还在这里的话,会期待我怎么做呢?

是在这里合奏乐曲,许愿与过去的我们相会,还是——去反过来帮助那个,愿意无偿帮助我们的人。

在她的视野里,那条金色长河的旁边,驻足着很多她熟悉的面庞——那些,在天灾里死去的村民。

自从她出了那猩红地狱之后,便很少看到他们的面容了。

这些人们之中,有小孩有青年有老人,站在最中央的那位小女孩跳起来向着弗洛洛挥手着。

“特莉丝……”

她放下了演奏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她。

“你终于遇到了呢——那个将对你一生产生重要影响的,极其珍重的人。”

名为特莉丝的女孩带着笑意向弗洛洛说道。

“我们来帮你一把吧,毕竟弗洛洛你,虽然从一开始就很擅长坚持,但似乎不擅长做出选择呢。”

那些人影在特莉丝的号召之下,簇拥在少女的身边,也不顾着她的慌乱,将她带向了无名接受试炼的,金色长河之中。

但弗洛洛没有反抗——因为她能够确定,也能够感受到,这就是过去的他们,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们,这就是……

来自回忆里的他们。

她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人,她可以选择回到过去,回到他们活着的时候,避免了那场灾难。

但如果选择了这样的过去,便是否定了一直以来,弗洛洛为了他们,为了人类所做的所有努力,并彻底否定了自己的现在。

她愿意沉浸于回忆之中,是因为过去的美好值得她这样付出努力,并渴望着将所有的灾难,所有的时间,全部回归到尚未发生之前的状态,并将那些与她们的回忆与情感悉数抛弃,只是投入过去,将现实的一切悉数覆盖,替代——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样,和放弃了过去的记忆,有什么区别?

“不要再回头啦——弗洛洛姐姐,一定要向前看!!”

特莉丝的话语将她从思考中拉了出来,其他的村民也各自应和着,笑着为弗洛洛加油打气。

“以后一定能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一直相信着你,千万不能误入歧途啊——”

“抓紧他吧,这一次——不要害怕他的手会送开啦。”特莉丝松开了牵着她的手掌,展现出了弗洛洛等待了许久许久的笑容。

众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将弗洛洛推向了无名的那一边,连带着,将即将回到过去的弗洛洛,推向了未来。

彼岸花一旦盛放,迎来的便只有凋谢,从来没有任何的花,能够保持着,盛开的姿态。

——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的话。

弗洛洛举起手中的指挥棒,令顶端的彼岸花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右眼的深红瞳孔绽放出奇异的金光,猩红的血泪划过脸颊。

“盛放——地狱莲华——”

她的身边出现了层层叠叠,将自己包裹在内的朱红色花瓣,但很快这些花瓣向外盛开,少女顿时坐在一个绽放着彼岸花的圆环之上,而她的身后顿时出现了六米高的朱红舞者残象,这位来自地狱的使者——「赫卡忒」。

而自赫卡忒出现,带着的强烈光芒几乎将半边天空染成了朱红色,而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她的脸庞闪闪发亮。

“我来帮你。”

弗洛洛拉着对方登上了自己的彼岸花圆环,逐渐升空,下方的赫卡忒则是挥舞着长鞭,向梅墨斯袭来。

纯白色的人影悠然自得地抬起头,它似乎早有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下一刻,它的身形便闪烁到了空处。

但无名好像不太开心。

“你倒是许愿去啊,你跑来帮我做甚,就算搞不定门开了也一样的啊,你把我放下去——说话,开麦!!”没有任何尖刺的栓绳将无名的手腕绑住,向弗洛洛所坐的圆环飞上来。

“不……”弗洛洛绽放的右眼颜色变得更深,下方赫卡忒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高,可梅墨斯却依旧能够闪躲开。

“比起回到过去,我现在似乎……更愿意,向往未来……”

——因为,只有未来,才有你的存在。

……

那个女孩,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时间之门,在剩余两人的演奏里,也被打开了。

无名与弗洛洛也因此停了下来。

“希尉爷爷,你先来许愿吧。”

秋纽喘着气,高强度地补全演奏加上发挥升华,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但是,他更想让这位老人,先行许愿。

“不……我,回不去了。”

此言一出,连相隔甚远的无名和弗洛洛都略显惊讶地注视着老人的背影。

“为什么?”秋纽代替着他们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不就是,您最想要回到的时间吗,所有的一切,它都在那里了不是吗?”

老人摇了摇头,可他的目光仍然聚焦于那年轻时候的自己身上,嘴角的苍白胡须一颤一颤,声音沙哑。

“当我看到门后之物时,我第一次感受到……在门后的人,是过去的我,是那个时候的我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次生活在那段时间了,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哪怕只是一瞬……”

金色的河流仍旧静静流淌,从门后转出来的这个河流,将这座萤石之门围在中央——梅墨斯仍然沉默着,沉默地注视着老人,等待着他将言语全部说完。

“只有一次……”希尉爷爷继续说着,此刻他的周身已经泛起了点点的金色光芒,与萤石绽放着同样的光辉。

“人生,只能够拥有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也正是因为只有一次……人生才是,如此地珍贵,才是如此难忘。”

乐声仍旧倾泻在这片时间被静止的空间内,卡农的乐章结束了第一遍,并再次循环起来。

老人,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因为人生只有一次,就算回到了过去,那也不是过去的自己,做出的那个选择。

“所以……”

老人转过身来,向年轻人投来视线,他那苍老的面庞下,只剩下了释怀的神色,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自己的面前,赫然是那位妇人,那位自己朝思暮想,日日夜夜在梦里渴望相见的妻子。

但没等老人做出反应,眼前的那位妇人便抢先一步开口道:“老头子,还在等什么呢,往前看。”

“往前?”老人呆呆地站着,重复着这两个字。

“我们说过的吧,要演奏音乐,要看凤凰花开。所以——”那位妇人带着笑容,面容上同样有着皱纹,继续说道。“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记忆,去代我再多看看,今州的未来吧”

“惠珠……”希尉伸出手去,迈入了金色的长河之中,与自己的妻子相拥。

随后在丈夫的怀抱里,她将双手紧握在一起,对着那纯白色的人影做出祈祷。

“如果撑不住了,再来我这里也是可以的。我祈愿,向梅墨斯,请保佑我爱的人,再多给一些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梅墨斯,那道纯白人影缓缓点了点头。

在得偿所愿地,与自己的爱人拥抱之后,一阵阵的光点从时间长河,融入了老人的体内。老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精神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少了点,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

“晚点我们再见吧,在那个时候,要好好跟我讲讲我不在之后你的生活,这篇独一无二的乐章要是太枯燥,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妇人松开了怀抱,笑着拍了拍希尉爷爷的肩膀。

“嗯,谢谢你,惠珠……我也会,继续加油的。”

得到了新的生命,这一回无论是伊卡洛斯还是弗洛洛,都能感受到老人的死亡之日被推后了很多年,现在的他,还有一定寿命。

“是啊——或许,只有向前看才是对的。”

秋纽同样微笑着,将无名弗洛洛与老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之后,过往对于悲惨经历的认知,也变得不那么抵触,正是因为现在的经历不如过去,所以,才要在未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美好结局。

“至于这个愿望,就交给萨拉芙吧。”他将双手放上了对方的石头脑袋,说道。“我许愿,让萨拉芙能够听懂旋律,和我一样,能够演奏出音乐。”

梅墨斯同样点了点头,金色的光点自那条长河之中涌出,最终落在了萨拉芙的各个眼睛之上。

“我说,弗洛洛你呢?”

无名用手肘捅了捅少女的肩膀。

“你不能因为我就这么错失许愿的机会,趁现在我看梅墨斯心情不错,你多少也有点……”

“已经,用不着了……”弗洛洛如此说着,拉紧了无名的衣袖,稍稍低下了头。

“……”

无名望向了那纯白色的人影,后者同样回望着他,将左手抬起,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随后原先散发着金色的眼睛,便一下子消失。

他挑了挑眉,注视着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化。

我也有份?但我不是没许愿资格呢?

——光芒如栓绳的形状一般,传递到了无名右手上,如流水般注入无名的声痕。

而在这一道光芒消失之后,弗洛洛胸口的黑色彼岸花,则是同样涌现出了萤石同色的灿烂光辉。

在这一刻,无名的右眼金光越发闪耀,空空如也的左手,也出现了一个纯金色的钟表——是mc的材质,显示着夜晚和白天。

而他的右手,却出现了酷似金块的立方体,待他打开背包一看,名字却是他自蒂哉神殿之后寻找毫无结果的……「神明之影」。

足足有八个,已经能够制造出附魔金苹果了。

弗洛洛同样得到了梅墨斯的赐福,她用着满是复杂情绪的目光,回望着那逐渐消散的纯白色人影,以及慢慢变得透明的萤石门。

“梅墨斯……”

仿佛刚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只不过是一场虚幻梦境。

无名望着自己手里的两个道具,望着那株随着微风摇曳的凤凰花。

“因为人生只有一次。”

他望向了身旁紧紧攥着自己手掌的弗洛洛,在她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边框,内部书写着「弗洛洛」三个字,以及生命值「10\/10」。

他能够看到,所有生物的生命值,这便是梅墨斯赠予他的能力。只有面对敌意生物或者boss时,才会出现横跨在上方的boSS血条。

但他并没有开心或是惊喜,只是将目光聚集在少女的脸庞上。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无名就这样被弗洛洛带着,两人坐在圆环之上,凝望着那将要落在地平线下的夕阳,他突然吟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瑝珑古文的话,我可听不懂。”

弗洛洛的心情似乎比前面见过的几次都好,她稍稍转过头来,语气颇为轻快。

“过去的就过去了,把目光放在未来才对。大概是这样的意思,这次经历之后,这就是我的感受了。”无名叹了一口气。“沉醉于过去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但最重要的是,人能否带着这份对于过去的执念来直面未来。”

“意外的很有哲理,不过,你说得对。”

弗洛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只不过是我为了安慰一个孩子想出来的东西,但如果换我碰到那样的情景,说不定我自己都走不出来。”

无名直视着那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到了那些把你送过来的人们,不过……我也不会去问,你为什么要回到过去,正如你所说的,每个人都有不可启齿的过去,都有想要挽回的遗憾,但如果,不往前走的话……”

无名将头抬得更高,注视着那些追着夕阳落去的云彩们。

“只会一直被陷在过去吧,未来也不会到来,最简单的例子也就是,我们不会在神殿里面相遇,”他掰着手指,如此说道。

“或许也不会因此相识,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夕阳,说不定还会因为残星会而与我们兵戈相向,你看啊,咱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打了一次吗?”

说完这些,他想看看弗洛洛的反应,却在转头之后看见了那只始终隐藏在眼罩下的右眼,弗洛洛似乎并没有在注视着夕阳,她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无名的脸庞。

完全解放真容的弗洛洛就此展现在无名的眼前,他虽然有看过剧情里面,被漂子一刀砍碎眼罩的那个弗洛洛,但此刻在夕阳金色光辉的照耀之下,少女的面庞如若珍宝般熠熠生辉。

她那只朱红的眼眸带着某些奇异的亮光,双唇轻启,缓缓问道。

“所以……你在担心,我们成为敌人吗?”

无名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继续注视起夕阳来。

“比起和你战斗。”他突然开口道。“我更喜欢这样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和你在这里,看着夕阳,我想这就是我所期盼的未来。”

弗洛洛忍不住紧了紧与对方交缠的手指,隐藏在浅绿色发丝下的小巧耳垂慢慢爬上了绯红色,眼眸随即向下,略显紧张地注视起并拢的双腿,同时抿紧嘴唇。

她并非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她不会忘记,自己过去的那段美好回忆里面,村子里的孩子们也曾经向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语……

但这几百年里面,她已经没有听到过多少,这样直白的话语了。

太阳终有落下的一天,循环往复,等到明天,它便又会出现,这就是,他想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吗?

算了,不想了。

弗洛洛瞥了一眼那颇为放松,仍旧欣赏着落日的无名,从交缠的双手里,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其他的情感波动,缠绕在对方光环上的花朵同样如此。

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过一样。

弗洛洛鼓了鼓脸颊,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无名从圆石上跳了下来,轻轻牵起了对方的手腕,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之下,无名的形象此刻变得那样的神圣——弗洛洛不知为何有了这种感觉,嘴唇微张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欣赏夕阳。”

或许这只是一次对等的承诺,在过去,弗洛洛答应无名为他演奏新的曲子,无名则是答应对方,下一次再放下负担,一起观看落日的景色。

弗洛洛,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在对方的带领下,她回过头去,注视着那一下子已经看不到任何落日轮廓的地平线。

——为了从过去里走出来,于是许下了关于未来的承诺。

或许是因为夕阳映照,光线将弗洛洛的脸颊染上几分浅粉色。

——这就是,你关于时间的答案吗?

“无名。”

弗洛洛稍微拉了拉对方的手掌,呼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

“在降落之前,帮我戴上吧。”

弗洛洛递上了掌心里的黑色眼罩,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要戴吗?这样子就挺好看的呀我觉得。”

“这个眼睛,可是会把人类变成石头的。”

“你又不是美杜莎,这也不像邪王真眼,感觉不如出一个荆棘之路和妖精的光辉。”

“那些是什么?”

“没事没事,这样就好了吧?”无名接过了那只眼罩,小心地套大一些,并撩开些许发丝,随后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为她重新戴了上去。

“没有问题。”

弗洛洛现在,稍微理解了对方的话语之后,继续观察着他的行动。他会贯彻自己的想法吗?还是说,会改变主意。

但既然说出这句话的是无名,那么,她不妨选择相信,他所相信的那个未来。

“无名。”她突然喊着对方的名字,将手中彼岸花的花瓣轻轻按在对方的心脏处,缓声说道。

“哪怕是你,也要好好爱护自己才行,只是几日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无名低着头观察自己好一会,但没看出任何区别。

“我很好啊?”

难道说对方接触我的频率时发现什么了吗?感觉没太大毛病啊。

“我没问题啊所以,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如果过于执念于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弗洛洛轻声解释着,露出的那只左眼之中,却流露出了对他的担忧。“无论伪造出来的坚强和理智多么无懈可击,在一脚踏空的时候,也一定会搞错方向的。”

“没关系哦。”

无名只是这样笑着。

“事先声明,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哦。”

——即便如此……

弗洛洛注视着他的笑容。

至少这一次,少女已然下定决心。

毕竟,从头再来这件事情,果然还是不一样……

乐章继续向前,想要从头演奏的话,就必须先把整首乐章结束。

她像是彻底放弃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凝望着那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那中间开始绽放出耀眼光芒的星星。

这颗残缺的星星,也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调律者。

……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生命的循环,光的接力……”无名感慨一句,望着那不知何时将脸颊放在自己肩头的今汐,有些僵硬地说着。“老人在那里开了个兴趣班教授音乐,秋纽的话,继续和萨拉芙一起流浪。”

“嗯……不错的故事。”

“话说今汐……”

无名刚这么说着,对方的声音便提前传来。

“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唤我为「汐汐」。”

无名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况且对这个有些突然的请求,也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么喊会不会下一秒就被散华抓走跟鸟窗哥蹲一间屋子?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无事。”她这么说着,似乎是想让无名打消这个疑虑。“若你不介意的话,这般称呼可好?”

“那……汐汐?”

“嗯。”

“那个,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是什么,要不要吃几个附魔金苹果回一下能量?你这副样子看着可不太舒心。”

无名向来有话就说,这一回和今汐见面,相比于之前来说,对方的状态和精神都相差甚远……而且那把附魔钻石剑「时和岁稔」,就这样静悄悄地摆在他们的桌前,展露着锋芒。

“感谢关心,但是,这样就好,我有分寸的。”今汐按着无名的手臂慢慢直起身子,柔弱的身躯略显挺拔,瘦削的臂膀看似无法抗起重物,但实际上——整个今州都在今汐的肩膀上背着。

无名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来之前,和散华商量了一下,算是充当临时的秘书加护卫,你要是拒绝的话……那就拒绝算了。”

“令尹秘书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哦。”

如今汐所料,无名在自己这句话落下之后,只会说出「难道还能比打凋零还辛苦吗?」的话。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么,就从明天开始吧。”

“当社畜而已,放心好了。”

无名拿出自己的终端,右眼内黑色的瞳孔突然闪烁出钟表的形状,最后却很快消失——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话说汐汐,我有的时候感觉,你好像知道我下一秒要说什么,偷偷用能力看了未来的行动是吧?不要把能量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啊。”

“秘密。”

今汐的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更显柔美。

————

等更到十月三我就恢复年初的更新频率了(指周更)

在墓志铭汐汐之后出现的,是最强形态,死归486模式汐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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